楚霁雪预感不妙,赶紧掀开了她的衣袖,洁白的手臂上竟满是触目惊心的青紫瘢痕,还有几道血淋淋的伤口,虽然刚上了药,可还是有血丝冒出来。
裴寂瞳孔猛瞪,一瞬间胸中充斥着无尽怒火。
他愤怒的问道,”谁做的?”
她不敢看他,垂下了眸子。
裴寂便看向一旁的裴司辰。
裴司辰也愣住了,他喃喃道,”欺人太甚!五哥,你说是谁做的?六弟,是我对不住你们,没有照顾好太平,我以为他们纵然在丧心病狂,也绝不可能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刁难太平,这口恶气我绝对忍不了,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!”
裴司辰气急败坏的要冲出去,却被裴寂一把拽了过来。
“什么意思。”
在他不在雍朝的这段时间里,都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太平不愿让两位兄长陷入囹圄中,赶紧劝道,“太平没事,这些伤是不小心摔的,养几日就好了,并无大碍。”
楚霁雪心头酸涩难忍,轻柔的拉过了她的手,生怕会弄疼了她。
“你这一身的伤,新伤加旧伤,怎么可能会是摔的?这分明是鞭笞毒打的痕迹,今日我们既然看见了,就绝不会坐视不理。”
裴司辰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,痛心疾首的哭道,“是我没照顾好她,这一切都是贵妃害的,自从贵妃乱政以来,朝中被她迫害的大臣不计其数,不管是父皇的嫔妃,亦或是皇子公主,或多或少都遭了她的毒手。这些年,我故意扮作庸碌无为,沉溺酒色,就是为了活下去。”
他沉痛的闭上眼,因为愤怒,身子都在隐隐颤抖。
他不配做二人的兄长,不配跟他们站在一起。
“这不怪五哥,若不是他,我早死了。”
丫鬟过来催促了,她擦干了眼泪,强笑道,“时辰到了,我要回宫了,这处宅子是五哥买的,是我精心布置的,我想着,哥哥总有一日要回来,不能居无定所,很早就开始准备了,我们做的隐秘,无人会发现,这段时间,你们就先在此住下。”
明明她是妹妹,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弱者,可为了自己,她铤而走险,步步谨慎,精心布置了这一切,这让裴寂心头悔恨不已,恨自己懦弱无能,无法保护太平,也恨那弄权夺势的妖妃!
双目赤红,充斥着无尽的怨怒跟不甘。
“你别回去了!”
太平泪流不止,却还是摇头拒绝。
“父皇被妖妃蛊惑,身体每况愈下,后宫之人心思诡谲,真心者少,我不能走。”
世人以恶待我,我却报之以善。
裴寂既心疼又无奈,最终还是放她走了。
太平走后,屋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。
楚霁雪陪在裴寂身旁,静默不语。
裴司辰局促不安的站在那,几次想开口,却都忍了下来。
“六弟,你说句话,你这样为兄慎得慌……”
裴寂阴沉着脸,默不作声。
裴司辰只能向楚霁雪投去求救的目光。
楚霁雪紧握住他的手,郑重说道:“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,无怨无悔。”
裴寂脸色稍缓,强扯出一抹笑。
“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。”
裴司辰急切不安的跺了跺脚,“可不能胡来,保住命比什么都要紧。”
他怕裴寂真杀去皇宫,怕还没看到贵妃便已经被乱刀砍死。
他才回来,他绝不能让他冒险。
“苟活一时,却要一辈子过得生不如死,我不愿如此,我宁可孤注一掷,也不想一辈子窝囊的活着。”
裴司辰颇有感触,他垂下头,肩膀耷拉了下来,颓靡的叹息了声,”谁又想呢?世人只看表面光鲜,却哪里能想到那里已经是糜烂不堪。”
他看向裴寂,眼神坚毅,“你兄长我胸无点墨,不及你运筹帷幄,雍朝蒙难,你能不顾生死的赶回来,这一点已胜却任何,你想做什么,为兄来替你开道。”
从前他是孤军奋战,他自知无法在滔天的权势洪流之下活下来,便只能隐而不发,宁愿做一个人人都看不起的废物。
可现在裴寂回来了,他有了主心骨他不再形单影只,他们可以一起披荆斩棘,将那些残害他们的人通通踩在脚下。
“此事得从长计议,你可有法子?”
楚霁雪知道,裴寂纵然再气愤,也绝不会做无畏之举。
此时跟贵妃碰撞上,无异于以卵击石,保全自身,徐徐谋之,才最为重要。
贵妃乱政以来,斩杀忠臣良将无数,这便是她埋下的祸端。
“那些受害者的遗孤,你能找到吗?”
裴司辰稍稍一愣,反应过来。
“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,我自知一人不可匹敌,一直暗中注意着哪些人可用,你所说的那些遗孤我知道在哪,我明日带你去见。”
这处宅子隐蔽,暗中又有他的人保护,他可以暂时安心住下来。
五皇子离去之后,楚霁雪叫来了李三,他在雍国待的时间最久,自然最清楚如今的局势。
“我们要反,你怎么看?”
“郡主您心里跟明镜似的,又何必来问我?你之所以这么问,其实是想确定这么做有没有错。”
李三是个人精,他平时不显山露水,蛰伏于暗处,等到楚霁雪需要他时,他常常能够一语中的,剖解出他心头所想。
“别废话,赶紧说。”
“其实说到底,这是雍朝的内乱,这贵妃出身低贱,身后又没有庞大的母族支撑,在后宫中盛宠不衰,甚至到了如今乱政的地步,跟其背后的势力绝对脱不了干系。”
楚霁雪一早也考虑了这一点,但这其中的局势纷繁复杂,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理清的。
“你是想说这背后主使之人是丞相?”
他表情晦涩,左右看了看,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。
“不错,这早年间,这丞相与陛下意见相左,二人在朝堂上更是时常争的面红耳赤,世人都在传,丞相谋逆之心久矣……”
而雍朝皇帝又是个敏感多疑的性子,看见丞相在朝中的呼声越来越高,势头逐渐压过自己,他惧怕功高盖主,便想对他下手,或贬官或自杀,他绝不可能留下一个时刻威胁自己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