锲子
千万不要小看麻雀,麻雀虽小,五脏俱全,我小雀儿虽小,爱的却是个大大的地地道道的森林之王,美凤凰。
(一)
雀峰山终年大雪,与世隔绝,自温子然这只火红凤凰从天而降那日起,据说他就是雀峰山第一美郎君。
而老子不才,正是这雀峰山第一美人。
长期占据美男美人榜首的我们互相看不惯,温子然怎么看我怎么都就得都觉得我不应该是美人榜第一,他觉得我一只麻雀,和他并排,简直有损他的尊严;而我怎么看他都觉得他不应该是第一美男,他不过就是品种高贵了点儿,整个人又魅又妖,跟一女人似的,但是雀峰山众生灵给他的美男判词居然是什么俊美到天地失色,什么潘安啦宋玉啊的,统统都得靠边等等这些话。
他有一相好,名叫叶蝶,两个人整日间的相拥相伴,在我面前秀恩爱,对于我这只单身鸟来说,受到的伤害委实不止一万点。
迟早!
迟早我也会找一个相好,带到温子然面前,也整日间的相拥相伴,粘粘腻腻,让他也看看,我小雀儿也有相好,不是只有他有!
景羽剑就是在这时出现的,不过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。
犹记得,我们的第一次见面。
我在树上啃一片树叶,那人抬头,问:“敢问这位雀儿姑娘,你知道如何进这雀峰山的森林么?”
哇,那俊美的倾世容颜,仿佛会发光,直接把我晃的啊,当场就掉下了树底下,那低迷的嗓音啊,当场就让我忘记展开了翅膀。
我揉着差点摔成两半的……后面,努力不龇牙咧嘴,摆出一个人类的淑女姿态,娇滴滴俏生生回答:“回公子,小女子不知。”
那公子一脸失望,却扔不失礼节,抱抱拳,道:“多谢姑娘了。”
良久,温子然从另外一颗树上飞下:“收收你嘴角的口水罢,人家是人类,搞不好还是捉妖师,到时候进了雀峰山的森林,小心被他拿了你去烤成麻雀肉吃!再说,就你这样貌,和人家也不是一个档次。”
好,非常好,我深吸一口气,吐出:“我和那公子不是一个档次,那又如何,总比你好,就你这容貌,如果我是你,我都不好意思出生!平日里总说自己是第一美男,如今见到人家,才知道自己是被怎么推翻了的吧?”不要怪我毒舌,从前我不是这样的,和这只凤凰一起久了,学的!
旁边老愧树哈哈大笑:“你们两个啊,又来了,真真是非一家人,不进一家门,这马上就要成亲了,将来过日子还是得讲究和和美美。”
想到此事,我的心就像有一把剑插进来一样,生疼生疼的。
我的父母两只老麻雀,居然要把我嫁给凤凰。
他们觉得我能嫁给凤凰,是他们此生大幸!
虽然这事确然已成定局,可我仍然怎么都不敢相信!
此事犹如就逆水行舟不进则退,于是我和温子然两个人一直不前进。
然,水流实在太急,我的父母两只麻雀嘴一催再催,婚礼举行。
我知道温子然花丛多,我虽不甚喜他,然,我一向是心胸宽阔,为人着想的一只雀。
遂。
洞房花烛夜当晚,在屋里等他时,自己掀了盖头,写了约法三章,大概意思是我们虽然已经成亲,但是绝对不会影响互相的春天,等对方找到真爱,解除婚约,男欢女爱男婚女嫁,各不相干。
纵观六界,哪儿去找我这么体贴又开明的妻子?
温子然一身酒气推门进来,我‘咻’的跑过去,“温子然,来来,在这文书上签写你的名字,是不是很感激我啊?不用太感激不用太感激,我也是为自己要去找自己的俊美公子。”
温子然通读了一遍文书,眉头一皱。
一下就呆了。
就在此时,我已拿起他翅膀按下翅膀印。
哈哈,都惊喜傻了。我拍他:“对,你没有看错,你的花丛不用放弃,你的那位叶蝶美娇娘,自然还可以一起双宿双飞。”
温子然咬着后嘈牙,一字一句道:“你的俊美公子!就你这脸,叶蝶都比不上,还妄想找什么俊美公子!”
冷静冷静,情人眼里出西施,真西施也成了臭狗屎,陷入爱情中的人眼会瞎,审美观会坍塌。
(二)
温子然好像和他的那个美丽的蝴蝶姑娘吵架了,最近都不怎么来往了,我一见机会来了,赶紧抓紧机会讽刺温子然,“呦,不是总吹嘘自己是雀峰山第一美男么?看来就算有雀峰山第一美男的称号也没用啊!”
温子然悠悠然喝一杯茶,“彼此彼此,咱俩谁也别说谁,你不也差不多。”
对,没错,还真被他说中了,我们的感情路都不顺畅,谁也别说谁。当时在树底下见到的那位白衣偏偏俏公子,那位有着俊美的倾世的;仿佛会发光的、能把我晃的当场就掉下了树底下的容颜的美男,我当时以为自己只是垂涎他美色,就没有要他的名字联系方式家庭住址,如今苦苦寻找,三千大千世界何其之大,正如海底捞针,委实艰难。
这天,我扑楞着我这一双小翅膀也扑楞累了,回到家,瘫软在床上,忽而觉得旁边有人,眼睛一睁,我将枕头挡于胸前:“你你你,温子然,怎么在我床上?”
温子然睡意惺忪打个呵欠,道:“我们既然是夫妻,不和你睡床上,难道和你睡地下?”
奔溃。
我一脚‘唰’的把他踢走:“去死吧你,和你的叶梦姑娘吵架,也不要用我来气她,老子从不当这托儿!”
温子然昏昏沉沉的,一个不防,摔的四脚朝天,两只凤凰翅膀差点摔成四瓣,提高音量,冷呵一声:“上官雀儿!”
每次吵架,声音倒是挺大,吓唬谁呢?
我将枕头在床头摆好,打个呵欠,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。
刚闭上眼睛,不知为何,但觉身上有一泰山压顶之感。
结果。
睁开眼睛,温子然赫然压在我身上,他那被评为方圆百里内第一美男的脸放大在我面前,我心砰砰跳。
一激动,我就一拳头打了过去。
却被温子然眼疾手快,一伸手,大手一把抓住,然后……
唇贴了上来!
啊!
老子的初吻。
彼时我们都是人形,我只觉脸色发热,十分气愤,可是我更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,我张开牙齿,狠狠咬他嘴唇:“你娘的温子然,小心我告诉你家叶蝶姑娘!”
我从来不知道温子然力气这么大,腿脚身体被他压着,除了可以动动嘴巴和眼睛,什么也动不了。
温子然嘴巴一张一合,气息拂在的脸上,像春天时我躺在树上,从远处吹上来的微风,湿湿的,凉凉的,清香的,湿凉香到心里去。
他道:“上官雀儿,我是你明媒正娶的丈夫,我是你家的,不是什么叶蝶家的!”
我好像感觉哪里错了,但是身上有一个人,太重了,他的长而卷的睫毛几乎要和我的睫毛卷在一起,我的脸继续升温,重量和高温影响了我的思考能力,我一下找不出哪里不对,思考半天,才反应过来:“是你娶的我,不是我娶的你吧?”
(三)
温子然却不答,画风一转,脸色透出一种类似于绝望的表情,涩然问道:“小雀儿,你当真对我没有半点儿情愫么?”
我这样被压着,说话摇头都十分不便,倒好歹我是摇了,“当真当真,不要说半点儿,就是一个圆点儿也没有,我知道作为雀峰山美男排行榜首位的男子,平日间要约的会多,你便大胆去约,我们是自由婚姻,男可纳妾,女可追求真爱,或者解除婚约,男婚女嫁,各不相干!”
要在三千大千世界找到我这样明事理的大老婆委实不易,我自己都为自己成为这样的先潮女子感到感动,温子然却不知为何,愤愤然拂袖便走了。
他一起身,我只觉得身上一块大山搬离,平日里看他的人形,身姿修长,清瘦体格,骨架大小长短都正好,不曾想,竟有这么重,要是煲成凤凰汤,只怕三天三夜也吃不完。
我坐起来活动筋骨,眼睛正瞟见走出门外的温子然最后一个背影,奇怪,怎的落寞至此,整个人弥漫一层忧伤,回头看我一眼,戚戚眼神,恍若隔世。
侧脸完美。
确实不愧是美男榜上第一位的。
最近喜鹊总在我屋外头叫,喜事肯定是要来临的。
果然。
很快的。
我再次在雀峰山看见俊美男。
我终于可以问他的名字,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了。
可惜。
幸运中的不幸。
他开不来口了。
肚子上一个刀的缺口,血从里面流出来,在雪白的雪上,仿佛一种妖艳花朵。
我轻轻拍了拍他苍白的脸:“公子,公子,醒醒。”
公子并没有醒,且公子的肚子上的刀伤太深太深了,如果我没猜错的话,最多一个时辰最少半个时辰,他就会死于非命了。
心里升起一股难受的感觉,鼻子发酸。
长的好看的人怎么总是早死。
我受不了。
俯身。
体内的妖灵渐渐自我体内出去,光辉环绕的妖灵浮在空中。
然后。
从我的体内而出的妖灵,进入了俏公子体内。
万物以灵为生。
没有妖灵,我会随着时日的推移渐渐死去。
而公子会一点点痊愈。
我气息越来越微弱,抓紧机会,轻轻拍打公子俊俏的脸:“公子,公子,醒醒,你叫什么名字?怎么联系你?家住在哪里?”
公子闭着眼睛,尚未恢复。
而我眼皮发沉,万物都在变小。
我睡过去了。
都说生灵将死时,会看到自己最重要的东西。
我以为我这个颜控看见的,必定是那个俊美公子无疑。
可。
奇怪。
我看见的是温子然。
看见小时候,有一只老鹰要来叼我,温子然直把一只大老鹰的眼睛啄瞎,不愧是傲骄的凤凰,说出的话是这么有力而威武:“天地之间,谁也不能欺负小雀儿,谁也不能!”
我记得,从此,我再没有受过一丁点儿欺负,每次我一回头,他总在我身边。
再次醒来是在公子怀里,他道:“姑娘醒了?多谢姑娘相救,在下景羽剑,就住在这雀峰山下。”
我爬起来,行了一礼:“景公子好,我叫上官雀儿。”
我身体虚弱,头晕要倒,景羽剑过来一把扶住我,离的太近,两片殷红唇瓣竟拂过我的耳垂,他轻轻开口,犹如风过落花:“雀儿姑娘,容貌如嫡仙。”
景羽剑就在山上养伤。
他教我习人间书法,背古词,我们贴的这么近,一定便是相亲相爱了,我看温子然和叶蝶就是如此,从前,我总见温子然在教叶蝶舞剑,两个就是这样手把手,脸贴脸。
我觉得甚是欢喜,这下,我可以和温子然炫耀了,我的感情之路可比他顺畅多了。
可惜。
但凡好景都是不会长久的。
没有妖灵的我,是支撑不了多久的。
(四)
终于在一个早晨,睁开眼睛后。
我摇摇晃晃站起来,看世间一切好像都在慢慢消失。
我就知道了。
不多久,我就要慢慢消失了。
此时此刻,我竟只想去找温子然那家伙。
我似乎明白为何我在昏倒的时刻脑海里会浮现他的模样了,因为作为颜控的我,他也是符合颜控审美的,他是雀峰山第一美男不是么?
我摇了两步,发现我也就能走两步了。
我没有力气找到他了,一种心慌感蔓延,有眼泪从我眼睛里流出。
“温子然,温子然。”我低低抽泣,我在心里祈求上天,让我最后见他一眼。
一件火红色衣衫就出现在我面前。
声音自头顶传来:“小雀儿。”
是温子然的声音。
以前我是聋了么,他的声音明明这么好听,这么迷人,此刻,我有种无比贪恋的感觉。
我眨眨眼眼睛,抬起头:“温子然,我正想去找你,我真怕找不到你。”
温子然弯腰一把抱起我,道:“你不会找不到我的。”
我的脸贴在他的胸前,听到他后半句:“我一直就在你身后。”
把我放在床上,看我虚弱成这样,他都不知如何是好?
要是按普通情况处理的话,现在该是请大夫,可我这是特殊情况,只能等死,我拉住温子然的手,道:“你别走,陪陪我罢。”
温子然静默片刻,问我:“你后悔么?把自己的妖灵给他。”
温子然喉节滚动了两下,嗓音中的酸涩这么让人心疼:“我以为,你只是和我闹着玩儿而已,没想到,你竟对他到了可以给他妖灵的地步。”
我看着头顶床账:“不后悔,要不是把妖灵给了他,我就不能知道他的名字,不能知道他家住哪里,也不能有一个短暂的相亲相爱的时光了。相亲相爱总是值得的,不是么?你说过的,世间最难得到的便是爱,只要能换的得爱人活着,舍弃什么都可以,包括性命。”
“是的,只要能换的得爱人活着,舍弃什么都可以,包括性命!”温子然脸色那种类似于绝望的表情又出现。
我分明看见了,只觉心疼。
可是说不出。
还有,我想和他说,生命终结时,找不到他,我会心慌,我想告诉他,我昏迷时,脑海里看见的都是他,我已经承认了你雀峰山第一美男的位置了。
但是没有妖灵的我,生命渐渐涣散,我已说不出话,明日的太阳,我将再见不到。
磕头而逝时,瞥见身旁紧握着我手的温子然,那绝望的神色,我只觉心疼,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?
翌日。
太阳升起。
照耀到床上,有点儿刺眼。
噫。
怎的我还看见了太阳?
我‘咻’的从床上坐起来,活动活动筋骨,接受一个现实:老子,重生啦!
我朝外叫着:“温子然,温子然。”
没有应答。
我推开门,往森林走去。
槐树老爷爷还在睡觉,我去挠一挠老爷爷的脸:“爷爷,该起床了。”
老爷爷有起床气,该要发脾气的,看见我灿烂的脸庞,听见我百灵鸟儿般欢快的笑声,用树枝敲敲我的头,宠溺开口:“小雀儿丫头。”
我抱抱老爷爷:“爷爷,你有没有看见……我的夫君。”
‘我的夫君’四个字实在让我脸上一热。
这小女儿姿态。
老爷爷哈哈一笑,指着前方道:“大概往那儿走了,昨天半夜就走了。”
(五)
我欢天喜地去找温子然。
我自己都搞不懂这欢天喜地从何而来。
死了一次就是不一样了哈。我们相处了成百上千年,从前我根本不想去见他,见他也只是为了骂他,现在却想去见他,而且我知道不是为了去骂他,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见他,但我知道我现在只想去见他。
平时不找他的时候,他老在我眼前晃,如今要找他,找半天找不到,和隔壁阿狸家的钥匙是一样的。
我翻遍了大半个峰雀山,终于在河边找到温子然。
他立在河边,身前是河,身后是山,修长身影,茕茕孑立,遗世独立。
我心中猝而就出现一句槐树老爷爷告诉我的一句人间诗词:‘执子之手,与……什么偕老’。
不好意思,刚重生,脑子还不太灵光,奇奇怪怪的。
“温子然。”我展翅朝他飞过去。
奇怪,我叫一声温子然却有一个重叠的声音。
一道靓影就扑进了温子然宽厚的怀抱里,声音娇娇滴滴,让人浑身一震。
温子然伸手,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女子身上:“叶蝶,你素怕寒,别冻着了。”
嘘!
听到什么东西碎了么?
是我的心!
明明,我已经重生了!
可。
为什么?
我竟觉得眼前阵阵发黑。
脚步发虚,走起来摇摇晃晃。
我终于明白过来。
老子!上官雀儿!的夫君背着我找女人了!
“温子然!”我深吸两口气,跑过去,一把拉起温子然的耳朵,“你吃熊心豹子胆了!”
温子然的耳朵被我这样提的长长的。
叶蝶这个娇弱美娇娘吓的更紧的贴在了温子然的怀里。
温子然今天好像有点儿不一样。
因为我从小就喜欢提他耳朵,但没有一次能提到。
可,今天,他仿佛很虚弱似的。
温子然退后两步,道:“雀儿,你怎么来了?”
我插腰怒目而视,一字一句:“你说呢?”
温子然满脸不耐烦:“并不知。”怀里搂着叶蝶转身就走。
我气的!
叶蝶在他怀抱抬头,道:“子然,我看姐姐脸色不好,想必也是怕冷的缘故,莫不如将这披风给姐姐罢。”
温子然轻轻道:“没事,她和你不一样。”
话不多,却准确无语的撞击着我。
我受不了了,像泼妇一样的上前去扯他拉他,“你什么意思?”
温子然一挥手,平静道:“什么意思你看到了。新婚之夜,你的约法三章里怎么说的,自由婚约,一旦对方找到幸福,男婚女嫁,各不相干!现在我找到了,休书我一会儿会给你。”
这……
是我说的。
我鼓着腮帮子,强词夺理:“那是要两个人一起找到才行。”
温子然停住脚步,问:“你不是找到了?你的景公子呢?”
我被问的哑口无言,看着脚尖,绞着手指头。
是啊。
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妖灵还能活着,但,我该睁眼的第一件事,就是去找景羽剑才对,我怎的来找温子然?
没有想明白,但看着温子然和叶蝶双宿双飞的背影,只觉得心里疼的历害,这种疼是一种很奇怪的疼,像我刚开始知道要和温子然要成亲了,我的心也疼来着,但那种疼是充满干劲的疼,一心想着要吵赢他,而如今是无精打采的疼,明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捡回了一条命,该很是开心才对,却只觉得难受。
我实在不明白。
(六)
这事已经超出了我这小雀妖的智商范畴了。
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去看大夫?
我感觉自己从乍一失去自己的妖灵,昏倒的那一刻起,就有点儿不一样了甚至不正常了。
我转身回去,这事我或许可以问问活了上万年的槐树老爷爷。
就在转身之际,我恍若察觉到了身后有一道绻卷的目光。
我赶紧回头。
发现远处只有一凤一蝶两只鸳鸯相依相偎,他们立在河边,身前是河,身后是山。
不管了,找景羽剑要紧。
我不辞而别,他该着急了。
雀峰山,森林外。
景羽剑并不在,我就想着先补一觉,慢慢的等他。
夜色降临时,景羽剑准确找到树上躺着的我。
我在树上啃一片树叶,景羽剑抬头,问:“敢问这位雀儿姑娘,你为何一个人在这?”嘴角含笑,眉目间满是刚硬俊朗。
景羽剑还是那个景羽剑,奇怪的是我却再没有任何悸动的感觉,脑海里只全部都是温子然那只凤凰和叶蝶那只小蝴蝶相拥相伴,立在河边的模样。说起来,我会不会对景羽剑本来就从来没有什么感觉,我只是,为了和温子然争口气!
嘶。
我倒吸口凉气,我从小一向是个不喜争不喜赢的人,被凤凰带坏至斯了么?
没错!
我就看不惯,作为森林里长的最好看最高贵灵力最高术法最好的温子然,整天说我多么蠢多么丑,而叶蝶多么大家闺秀,还教她舞剑!
我吸吸刚睡起发痒的鼻子:“我没事。”
“对了。”我再次开口,这事十分严肃,绝开不得玩笑,我正色道:“初次相见时,你为何要问我如何进这雀峰山的森林?我告诉你,雀峰山的森林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,莫要再打这个注意了!你只是个凡人,我于机缘巧合下救你一命,说不好听点儿,实非我本意,你下山吧,从今以后,莫要再上这雀峰山了!”
“都说女人心变的快,看来是真的。”景羽剑调皮的朝我眨眨左眼,展开手,拥我入怀中。
不习字练词的,平常我不是很喜欢搂搂抱抱,我本来想挣开,但脑海里,猝而浮现温子然那只凤凰和叶蝶那只小蝴蝶相拥相伴,立在河边的模样,搂着吧搂着吧,到时候还要把景羽剑带到温子然面前抱呢,先练习练习。
没多久,天彻底黑了。
我也该回森林了。
在森林入口,一棵大树后,我仿佛看见了温子然。
我用力甩甩头。
我这是怎么了?
(七)
森林结界内,老槐树下。
我趴在老槐树爷爷的树根上,道:“爷爷,我好像生病了,我的心很痛。”
槐树老爷爷用树枝摸摸我的头:“心痛?为何?”
我躺在槐树根上,嘴里咬着叶子,看着森林上方的天空:“不知道,反正看见温子然和叶蝶相拥相伴的样子,我就心痛,而且,更奇怪的是,我生了一场大病,睁开眼睛,第一个去找的居然不是我喜欢的那个男人,而是去找温子然。”
老槐树爷爷哈哈大笑,笑的胡须乱颤:“傻丫头,你还找什么喜欢的人,你喜欢的人不就是温子然。”
啊!
我猛的直起身,“怎么可能?他那个人……这么自大……”越说我的心,砰砰跳的越厉害,一颗心好像要跳出来似的。
不可能!
温子然喜欢的是叶蝶!而且我们有的约法三章就是允许他和叶蝶在一起!如果我喜欢他,又怎么会定这个约定?那个毒舌鬼,自大狂!我又没有自虐倾向!
却不知为何,我逃也似的赶紧爬起身,“老槐树爷爷,我先走了!”
老槐树爷爷用藤蔓圈住我:“丫头,千万别带外人进森林,否则会招至大祸!”
“嗯,我知道。”这事,所有雀峰山森林里的生灵都知道。
我噌噌的跑出森林。
话说。
这事,不能是真的吧?
“喂,温子然在哪儿?”
路过一只小猴子,我问。
我为什么要问他在哪儿?
小猴子说他还在河边。
于是,我展翅飞往河边。
叶蝶已经不见踪影,只有温子然一个人躺在河边。
我蹲下身:“温子然!温子然!”
温子然怎的睡的这样死?
我把他脸拍红了,他也不醒。
“温子然!温子然!”
我再叫。
他才悠悠转醒。
温子然眼神焕然,整个人虚弱不已。
这只凤凰该不会是生病了吧?
“你生病了么?”我问。
温子然坐起身,回答:“没有。找我有事?有事快说,没事滚蛋!”
切。
“放心!我说完就走,不会和你多说一句话的。我想说,我不喜欢你,现在不喜欢你,以后不喜欢你,一直一直都不会喜欢你!”
因温子然是一只火红色凤凰的缘故,温子然长年着一件火红色衣衫,原本一张清俊小白脸就整日间的被映衬的白里透红,而今日可能没吃早餐,脸色原本和平日比,是发白的,此刻听到我的话,脸色更加的白上几分,好起来像人间戏台上,抹满了白~粉的戏子,要不是脸精致漂亮的不像话,真就是了:“你好端端的发什么疯!谁问你喜不喜欢我了!你不喜欢我!你以为我就会喜欢你了?一个又丑又蠢的蠢女人!”
啊啊啊!
为什么他总是喜欢对我人身攻击!
“解除婚约!我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你,我恨死你了!你去找你的叶蝶,我去找我的景羽剑,从此,我们两不相干!”
我张开翅膀飞离。
身后有剧烈的咳嗽声。
我想回头看来着,但我没有。
(八)
我在被子里闷了一天一夜。
我想不通一件事,为何从凤凰来了我们森林起,就这么喜欢叶蝶呢?
还没和我成亲时喜欢她,和我成亲以后还是喜欢她?
幸好,我也有喜欢的人。
幸好,约法三章是我定的。
这样温子然才不会有嘲笑我的机会。
而这样的话,那我岂不是真如老槐树爷爷说的那样,喜欢他?
实在想不通,干脆起身。
我打个呵欠,打开门。
一把剑就毫无意征兆的直击我头顶!
叮。
又来另一把剑将它隔开。
“师兄,不要,莫要伤她!”
这声音……
我移目往去。
景羽剑!
他如何会在这森林里?
“师弟,她是妖!捉妖是我们捉妖师的指责!”击剑之人怒目圆睁道。
“师兄,绕她一命罢,她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,本性并不坏,你不要忘了,要不是她的妖灵,我也进不了森林!”
景羽剑说完,我后退数步。
景羽剑到底于心不忍,“对不起雀儿,我是捉妖师,我知道妖灵可以助我进森林,从我的受伤开始,就是假的。”
“你……”
我气的捏决要杀他,但还未动手,先被景羽剑称作师兄的人,一个巴掌的掌风拍倒。
景羽剑挡在我面前。
我张开翅膀,往景羽剑背后狠狠一吸。
景羽剑往前跌落。
我轻轻拢着翅膀里的光辉环绕的自己灵,吞入腹中。
此时,我才发现,自己身体里原来有灵!
这是怎么回事?
不管了,先飞往森林中心要紧!
森林里,火光滔天,里面有无数像景羽剑和他师兄一样的人。
生灵瞒着四处逃蹿,小猴子抱着头从我面前经过:“哎呀哎呀,我的尾巴要着火了。”
昔日鲜活仙境的森林,此刻火海蔓延。
“我和你们拼了!”我张开翅膀。
翅膀被藤蔓缠住!
是老槐树爷爷!
爷爷苍老的声音响起:“去找温子然,找凤凰,他是森林之王,他可以救我们!”
“老爷爷老爷爷,对不起。”我哭道。
老槐树爷爷叹口气:“雀丫头,没事,你不是故意的,快去!”
“温子然!温子然!”我俯冲下去。
温子然正坐在一树荫石椅上喝茶,不等我说话,把手中最后一口茶水喝下,答:“好。”
凤凰展翅,直有齐天之势。
火焰扑灭。
然后。
这是温子然自来森林后,第一次现杀机,一动一举间,便是一个人头。
呀。
好血腥!
这些纵火者,难过他小时候没学,不能随便玩火么!
玩火的代价是很严重的!
凤凰果然是厉害,不愧是曾经被森林推为森林之王的人。
我真正崇拜起凤凰来,要不是有他,恐怕我们整个森林的生灵都变成烤肉了,他确实是森林中的第一美男子没有错!
森林得救。
“老槐树爷爷,你怎么样?”我奔过去查看。
“没事,就是胡子烧焦了。这次,要好好谢谢温子然。”
“是啊!果然,凤凰就是强大!”我兴奋道,有个强大的守护者就是好。
我回头,“谢谢你啊,温子然,走回家,我给你做饭吃。”我想叫夫君来着的,暂时还叫不出口,不过我心里已经叫了。
温子然离我数步远:“小雀儿,我恐怕不能跟和回家了。”
我眨眨眼眼睛:“为什么?”
温子然笑笑:“你忘了么,我喜欢的是叶蝶,我们约法三章,一旦对方找到幸福,解除婚约,男婚女嫁,各不相干!”
我咽了咽口水,旁边有森林里的生灵看着我们,一时空气安静十分尴尬。
我压下心里的涩意:“你当真就这么喜欢叶蝶,不喜欢我?哪怕一点点,一点点都没有!”最后已经是恳求了,我现在可终于明白了,我爱上他了。
可。
“是!”
温子然毫不犹豫说出。
老槐树爷爷提着一口气,一阵唏嘘。
温子然脸色越来越苍白,展翅要飞!
“站住!要走的话,你的妖灵,我要先还给你!”我虽气愤,但他的灵得先还他,不然他就得死了,我拉他。因还在气愤,我就先不说谢谢了。
温子然面露诧异。
我吐出妖灵。
温子然不让:“那你呢,没有妖灵你会死!”
我耸耸肩:“我的妖灵当然在景羽剑那儿拿回来了,我又不傻。”
温子然松一口气。
妖灵重回他身体,脸色渐渐好起来,又成了那白里透红的颜色。
“呃……是这样的……小雀儿啊……”温子然开口。
我抬手,示意闭嘴:“你闭嘴,听我说!现在约法三章的内容改了,这是新的,请签下。”
新约法三章规定,无论温子然以前喜欢谁,从今往后都只能喜欢上官雀儿,并和她,执子之手,与之偕老!”
温子然一下就呆了。
就在此时,我已拿起他翅膀按下翅膀印。
此生,他逃不出我的翅膀心了!
(九)
尾声。
雀峰山森林里来了一只凤凰,大家都去看去仰慕,唯独一个上官雀儿没来,傲骄的凤凰不喜了,当场就要去给她脸色。
没想到一见误终生。
世间竟还有如此美人!
那天他气冲冲去找小麻雀,却看见一绝世睡美人躺在树上沉沉睡着,嘴角浮出一丝微笑,阳光透过树叶筛漏在她身上,人间有言:北方有佳人,绝世而独立,说的正是此女。
从此,傲骄的凤凰遇上了傲娇的小麻雀。
到现在凤凰都想不通,一只小麻雀怎么能这么傲娇?
他接近她,她却根本不看他,她看花花草草,她看野果奇书,她看天看地,就是不看他。
他生气,正值有一叫叶……什么的蝴蝶来向他示好,他本不欲理会,但,想到那只小雀儿,便问了她叫什么名,等着小雀儿经过,他利用叶蝶唱一场戏,故意执了叶蝶的手舞起剑,这小雀儿还真就停下脚步躲树后头偷看了。
女人还是要让她吃醋才行,爱情,还是得讲究欲擒故纵。
他被众生灵推为森林之王,守护森林,请求他同意。
他道:“好,我同意,不过我要小雀儿嫁于我。”
他以为从此,便是幸福的开章。
然,他终究还是错了。
小雀儿后来喜欢上了一个凡人,他原本以为她只是玩儿玩儿而已,却没想到她会到将自己的妖灵给他的地步。
她说的没错,只要能换的得爱人活着,舍弃什么都可以,包括性命!
他将自己的妖灵给她。
三千大千世界所有生灵以灵为生,无灵则死,他即将死去,往后再无法照顾她。
于是,他又利用叶蝶唱一场戏:在河边相依相偎相亲相爱相依相守执手相看泪眼,让小雀儿看见,让她去遵守洞房花烛夜那晚的约法三章,重新寻找幸福。
后来妖灵重回他身体,脸色渐渐好起来,又成了那白里透红的颜色。
“呃……是这样的……小雀儿啊……”温子然开口:“小雀儿,我决定不和叶蝶在一起了,我跟你回家吃饭,以后,我永远和你在一起,我爱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