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银玄后来的心情就是后悔,非常后悔!
他一时鬼迷心窍咬了花馥栀一下,脸皮都快被她活生生揪下来了。
然而这还不算完。
之后他灵力再度枯竭,不管怎么喊,花馥栀都没有再过来了,喂他精血的就变成了寅天。
炼丹炼到第七十八天时,司银玄看着又一次出现在面前的寅天,一脸生无可恋。
“别磨蹭,张嘴。”寅天怀里抱着阮绵绵,催促他。
司银玄万般不情愿,但也只能仰起头张开嘴,任由寅天把一滴精血滴入他口中。
血腥味在嘴里漫开,司银玄满心苦涩,吞咽之后,一言不发又继续操纵着掌心的天阳灵火炼丹。
“呵!你还嫌弃?”寅天嗤笑一声,“不知好歹!”
寅天一屁股坐在他身边,又变成白虎模样,尾巴一卷,把阮绵绵放到自己头顶,一虎一兔烤火烤得十分快活,眼睛都舒服得眯起。
“要不是为了妖尊,本王才不会给你一个人类喂精血呢。”
寅天懒洋洋地说着,身子往前一拱,离丹炉更近了些。
阮绵绵立马附和:“就是就是,我们大王的精血也是十分珍贵的!你能吃到是你的福气!”
司银玄不想说话,但看这两个妖怪一副要赖在他身边的架势,不由得出声一问:“你们怎么还不走?”
“七十八天了,丹不是要成了吗?”寅天掀开眼皮漫不经心瞥他一眼。
阮绵绵接话:“大王留下来帮你渡雷劫呀!免得你被天雷劈死了!”
“哦。”司银玄不再说话了,专心控制灵力。
炼丹成败关键就在于丹师对于灵力的把控,越到后面越是马虎不得。
司银玄无暇分神去想其他,他闭上眼,把所有神思都集中到丹炉内,全神贯注地感知着里面炼化的八十一味药材。
空气中的药味越来越浓郁了,天空中也渐渐堆积起层层黑云,黑压压地盖在头顶,看得人心生压抑。
阮绵绵仰头看了一眼,抖了抖耳朵:“大王——”
“嘘!”
寅天不知何时又变回了人形,手指点了点阮绵绵毛茸茸的三瓣嘴,示意它噤声。
阮绵绵乖巧地点头,又感到寅天抱着它转了个身,抬头一看,原来是花馥栀来了。
已经是第八十一天了,花馥栀到底还是放心不下,既担心炼丹失败,那小孩儿被爆炸的丹炉炸死,也担心丹炼成了,寅天法力不够挡不住天雷,让他被雷劈死。
左思右想半天,还是决定自己亲自来看着。
“妖尊。”寅天走到她身边,轻声唤道。
花馥栀点了下头,而后往天上看去。
黑云连绵数百里,遮天蔽日,明明是大白天,但此处光线昏暗得犹如深夜。
云层还在不断翻涌,浓黑如墨,偶尔出现一闪而过的细小闪电,隐约可听闻低吟雷鸣。
花馥栀收回目光,又朝司银玄看去,却见他端坐在丹炉前,紧闭双眼,不动如山。
身前是明亮火光,身后是孤影斜长。
他眉目沉静,周身气度从容,好像枯坐于天地间已然千万年。
花馥栀看着看着,突然觉得这样的司银玄很陌生。
她见过他笑,见过他哭,见过他惊怒哀惧,见过他撒泼耍无赖,见过他示弱装可怜……
但唯独没见过这样没有任何表情的司银玄,好像一汪沉寂的潭水,既看不到水面任何波澜,也看不透内里的光景。
花馥栀皱了皱眉,她不喜欢这种感觉。
她说不清自己的心思,却顺着心中所想,上前几步,在他身侧站定。
回首望去,二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,花馥栀勾了勾唇。
“轰隆!咔——”
一声巨响在头顶炸开,天上劈下一道惊雷,带着毁天灭地的浩荡威力,直直地朝着司银玄和他身前的丹炉落下!
花馥栀瞳孔微缩,将手按到司银玄肩上,时刻准备着替他挡掉雷劫,同时口中急忙呼喊:“寅天!”
其实不必她说,早在天雷降世那一刻,寅天便放下了阮绵绵,化出虎形,御风而上,直直地迎着那道惊雷奔去,一口将其全部吞噬。
第一道雷劫就这么轻松过去,花馥栀暂时松了口气,鼻端却忽然嗅到奇异的药香。
她朝那丹炉看去,炉下炙热的火光变成了莲花大小的一团,炉盖上隐约有金光浮现。
“轰隆——”
第二道惊雷又劈下,寅天照旧将其吞下。
紧接着是第三道,第四道,第五道……
花馥栀在这期间,一直仰头看着天空,等到第九道天雷劈下后,黑云散去,重见天日,她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了。
她正要收回搭在司银玄肩上的手,手背上却倏地传来温热肌肤触感。
她低头看去,原来司银玄扭着头,将自己下巴搁到了她手背上。
见她看过来,司银玄朝她扬唇一笑:“尊者,九转绝息丹炼成了!”
他说着又歪了下头,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手,眸子亮晶晶望着她:“不夸我两句吗?”
花馥栀轻轻笑着,暗道一声“小孩儿心思”,随口说了句“不错”,收回了自己的手。
“唉,你一点都不真诚!”
司银玄假意叹了口气,从地上起身,活动了一番筋骨。
寅天却迫不及待抱着阮绵绵凑了过来,目不转睛盯着丹炉:“丹药呢?怎么还不拿出来?”
“别急。”司银玄不慌不忙,“现在太烫了,等它凉一下。”
“一共几粒?”寅天又问。
“三粒。”
“太好了!”阮绵绵挥着爪子叫起来,“正好妖尊、大王和我,我们一人一粒!”
“不,你没有。”司银玄朝它笑了下,“有一粒是我的。”
“为什么?”阮绵绵怒了,眼睛瞪得圆圆的,“你又不是妖怪,你吃这个干什么?”
花馥栀和寅天也不解地看向他。
司银玄没有解释什么,只对阮绵绵说道:“你现在又没化形,吃了也是白吃。反正你就跟着寅天,装作是他养的灵宠就行。”
“可我以后总会化形的嘛……”阮绵绵不服气地嘟囔。
“那等你化形了,我再炼一回不就行了吗?”司银玄笑着反问。
“好像也是啊……”阮绵绵被说服了,乖乖趴在寅天胳膊上,不再说话了。
一个时辰后,司银玄打开丹炉,白雾弥漫,药香沁人心脾。
“好香啊!”阮绵绵吸了吸鼻子,忍不住感慨。
须臾,白雾散尽,里面静静躺着三粒碧绿色的丹药。其形圆润如珠,外有金色光泽,一看便知绝非凡品。
司银玄将其捡起,分别分给花馥栀和寅天。
“你们现在的修为,进入无极宗太打眼了,不合适。”
他想了想蔺槐序,接着说道:“先把修为压制到炼体期吧。吞下丹药后,在外人看来,你们就是人修炼气期的修为,但本身实力不会受影响的。”
“炼气几层最合适?”寅天比较谨慎。
但花馥栀却直接把自己修为压制到炼体期一层,然后毫不犹豫吞下了丹药。
“六层七层八层都可以,随便。”
司银玄回答完,将剩下的那粒丹药拿起,放到花馥栀眼前:“尊者,我现在不吃,劳烦你用灵力将它封存起来。”
“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?”
花馥栀狐疑地看着他,同时指尖微动,缚魂妖丝缠绕到丹药外,形成一个灵力壳子,把它完好无损封在里面。
“之后跟你说。”
司银玄将封好的丹药收入储物戒中,又拿出其他药材,依次投进丹炉里。
“你还要炼什么丹吗?”花馥栀问。
“嗯,再炼点换容丹,将你容貌改变,确保万无一失。”
司银玄一掀衣袍再度坐下,掌心又聚集起天阳灵火。
“你还想得挺周到啊!”花馥栀眼中划过一抹赞许。
“有关你的事,自然要事事周全才行。”司银玄神色很是认真。
把花馥栀带到无极宗,这可是他谋划了整整三年的事,怎么可能不周到呢?
花馥栀听到这话不自觉弯了弯眼睛,声音里也难得流露出温柔:“这次炼丹要多久?有雷劫吗?”
“这个丹药比较简单,只要七天就好,没有雷劫。”司银玄一五一十回答。
“那我在这儿陪着你。”花馥栀跟着坐在他旁边。
“好啊!”司银玄求之不得,眼中荡开笑意。
花馥栀又回头冲寅天和阮绵绵摆了摆手:“你们先回去修炼吧,不用杵在这里了。”
寅天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,眸中若有所思,而后朝她略颔首,抱着阮绵绵离开。
回到山洞后,寅天又变成白虎,大喇喇地往平时躺的那块大石头上一趴,用尾巴把阮绵绵卷过来,放到自己爪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搓着,脑子里却不停地回想起花馥栀和司银玄相处的场景。
半晌后,寅天终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想法,戳了戳阮绵绵的耳朵:“你有没有觉得,妖尊好像很喜欢那个叫司银玄的人类?”
“有吗?”阮绵绵晃了晃脑袋,想不出来,却笑嘻嘻说道,“但我喜欢司银玄!”
“什么!”寅天虎躯一震,琥珀色的眸子危险地眯起,“你说的是真的?”
阮绵绵毫无察觉,“嗯嗯”点着头:“他长得好看,人聪明,会讲道理,还会炼丹,除了修为低一点,没有什么毛病,是个好人类!我喜欢——啊!”
寅天忍不了了,尾巴一挥把这没良心的兔子扫下了石床,甩出去老远。
“吃里扒外!”寅天气得不轻,“以后不许再挨着本王睡觉!”
阮绵绵虽然不明白为什么,但这话对它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。
它血玉般的眼中满是慌乱,后腿一蹬扑到寅天身上,死死抱着他的前爪可怜兮兮求饶。
“大王!不要!人家知错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