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过了七日,司银玄把一炉换容丹炼好了,一共九粒。
服用后,只需在脑中想象自己想要变换的那张脸,片刻后,容貌就会随心而变,可以维持一年。
“唔……那我得好好想想,该变成什么样子。”花馥栀拈着一枚换容丹认真思索,“不能太丑,太丑我自己受不了……”
“尊者,不急,你还能再漂亮几天。”司银玄唇边噙着浅浅笑意,拿过她手里尚且温热的丹药,装进瓶中,一起递给她,“先收起来吧,之后我也可以帮你一起想想。”
“为什么要之后?”花馥栀不懂。
“因为我们还要去西海碧天一趟。”
“西海碧天?”花馥栀扬了扬眉,眸中闪过了然神色,“说吧,你跟蔺槐序做了什么交易,又要我做些什么。”
“尊者真是聪慧过人、颖悟绝伦、聪明绝顶、七窍玲珑、慧心巧思……”司银玄立马情真意切地吹捧,噼里啪啦吐了一堆词。
“少拍马屁!”花馥栀笑着打断他,将丹药收进匿影玉佩中,朝他抬了下下巴,催促着,“快说!”
“遵命!司栀栀大王!”
司银玄于是将自己和蔺槐序做交易的全过程原原本本说了。
末了,他微微低下头,凑近花馥栀,笑得乖巧无比:“所以,尊者,劳你大驾,去西海碧天施展一下溯洄法阵吧。”
虽然他也接受到了传承,可他目前修为太低,这种高深法术,根本不是他能做到的。
“好哇你!”花馥栀听完笑了,一把掐住他的脸,“事情都让我做了,好处都让你得了,你还挺会算计的啊!”
“尊者,你这么想就狭隘了。”司银玄覆上她的手,攥在手心不轻不重地捏了下,“蔺槐序虽听命于我,可我对你一心一意啊!算起来,我在中间忙活半天,好处还是让你得了,你该夸夸我才是。”
“真是满嘴鬼话!”花馥栀笑得停不下来,掐他脸的手顺势松了力道。
“明明是肺腑之言!”司银玄不服气。
“行了行了,别说空话了。”花馥脏又想起剩的那粒九转绝息丹,遂问他,“你为什么要吃九转绝息丹?”
“尊者你忘了吗?”
司银玄摸向她手里的匿影玉佩,从中拿出那段破损的天蚕白练,在她眼前晃了晃。
花馥栀眸光闪了下,明白了。
那个无极宗的女修曾经想带走司银玄,因为打不过她才作罢,走之前还放下狠话。
“你回云渺那一日,便是你的死期!”
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。
花馥栀想到她,心情不可避免沉重了几分。
“她肯定是有什么办法能追踪到我的。或许是因为那根针,或许是因为我纯阳之体的特殊灵体,或许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原因,所以我也要吃绝息丹,让她找不到我。”司银玄认真解释着,又把天蚕白练放回了匿影玉佩中。
“还有就是……”他又朝着花馥栀摊开手,心念一动,一团鸡蛋大小火焰出现在掌心。
花馥栀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,而后盯着他质问:“干嘛?想吓唬我?”
“怎么会……”司银玄哑然失笑,收起灵火,又抓着她袖子把人扯到了身前,“我就是想告诉你,这个法术叫天阳灵火之术,我从三年前开始修炼,它早就把我体内的阴寒之气蚕食干净了。”
花馥栀闻言一愣,立即扣住他手腕,往他体内汇入灵力查探。
果然,她在极寒之地的灵潭中刻意引导进去的阴寒之气一点不剩。
如今,司银玄若在外人面前流了血,就极有可能暴露自己是纯阳之体的事实。
“所以这个绝息丹,我必须吃。”司银玄说着语气又有些感慨,“我真的好怕被人抓去炼丹啊,那样就再也见不到你了……”
花馥栀噗嗤一笑,但还是有些地方想不明白:“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吃?”
“因为无极宗给我点了魂灯,我现在吃了,魂灯会灭,会被他们发现异常的。”
“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吃?”
“去云渺之时。”
花馥栀点了点头,看向他的眼中写满了赞赏和欣慰。
司银玄果真如他所说,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好了。
花馥栀还是第一次觉得,这小孩儿也有不麻烦,甚至让她省心的时候
她不再说什么,只招呼他朝着寅天的洞府走去:“那就把他们叫上,准备一下,去西海碧天吧。”
寅天作为妖王,要离开三角枫林,而且很可能不再回来,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安排交代。
因此又费了些许时日,等一切处理妥当,几人才终于来到了西海碧天。
西海碧天在休冥大陆最西边,是临海的一大片群岛,以前都属于蔺家的势力范围。但自从蔺家出事后,此处就被附近的几个小宗门占据了。
“蔺家在璇玑岛上,岛外有阵法和机关,外人没有许可进不去。”
蔺槐序望着前方,眸中翻涌着复杂情绪,说这话时声音还算平静,但细听还是能听出明显的颤抖。
此刻他正带领着花馥栀、司银玄、寅天和阮绵绵向着璇玑岛奔去,越往前走,他脸色越发苍白。
璇玑岛在目之所及的地方,看着仿佛离他们只有几丈距离,实则远在天边。从外看去,白茫茫一片,里面什么光景都看不清。
几人踏水而行,在海面上七拐八绕,花了大半天时间,才终于上了岸,看到了一道无比高阔的门。
门前一块巨大石碑,上书一“蔺”字,笔走龙蛇,剑拔弩张,暗含杀机。
此外门另一侧还矗立这一根三人合抱粗的白玉石柱,上方盘龙横亘,龙须龙鳞龙爪都栩栩如生,活灵活现。
蔺槐序走上前,解下自己身上的盘龙血玉佩,按到龙柱某处,霎时光影闪现,尘封八年的大门无声打开。
门后显现出飞檐琼楼,仙阁玉宇,还有数不清的炼器宝庐。脚下随便一块砖,入目随便一片瓦,都是法器。
沉淀上千年的炼器大世家,底蕴可见一斑。
只可惜时过境迁,昔年辉煌都成了泡影。
如今这里空空荡荡,处处血腥,连吹面而来的风里都像是夹杂着冤魂的哭号。
“璇玑岛上一千三百六十八人,都是在一夕之间死去的,而且毫无挣扎迹象……”
脑中又浮现出那如同炼狱一般的一幕,蔺槐序看着自己的家,一动不动站着,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捏成了拳,眼中漫上赤红。
其余人见他如此,都很有眼色地沉默着,静静站在他身后,等他自己挣脱痛苦回忆的束缚。
许久之后,蔺槐序闭上眼,慢慢吐出一口气,极力压下心底的悲痛,转头看向司银玄,声音已然喑哑。
“司师弟,你说能帮我找到凶手,怎么找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