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侯爷回府之后便直奔梧桐苑,一进门就问:“夫人呢?”
廊下的小丫鬟赶忙道:“夫人在书房。”
顾侯爷便放轻了脚步,慢慢地踱进了内室。
一个眼生的丫鬟从内迎了上来,芙蓉面上满是笑意,问:“侯爷可要用茶。”
顾侯爷随意道:“端上来罢。”
他放松了身子歪在太师椅上,心中感叹,看样子小妻子还真是忙得厉害,就连墨竹和红棉两个都顶上大用了,屋里又换了新人伺候。
正计划着待会儿和小妻子一起用膳时说说今日在六部的见闻。
丫鬟端着茶盏不知踩着什么,猛地往前一扑,茶盏带着滚水便朝着正在遐思的顾侯爷飞了过去。
“啊!”
秦鸢正在琢磨新诗中间几句的韵脚,突然听得一声锐呼,似是从内室传出,忙放下手中湖笔,站起身问:“这是怎么了?”
守在外面的小丫鬟道:“方才侯爷回了内室,当值的是珍珠,这声音像是珍珠发出来的。”
秦鸢便忙往内室赶。
一进屋就瞧见地上狼藉一片。
碎瓷片、变了色的茶叶、一滩冒着热气的水渍……
珍珠正挣扎着从地上起身,看上去狼狈极了。
顾靖晖却坐得远远,冷着脸训斥:“毛手毛脚的,还好是本侯在这里,若是夫人被你这么一泼,岂不是要坏了容貌。谁家的丫鬟倒茶还用滚水的?你从此以后再别在本侯和夫人眼跟前伺候了。”
“这是怎么了?”
秦鸢忙问。
顾靖晖忙收了戾气道:“方才我在这里好好坐着,这个蠢材过来上茶,也不知是怎么了,茶盏就往我跟前飞过来,好在我有功夫躲得快,这么滚的水若是泼在身上,岂不是要起好大一片水泡?”
说着还瞪了眼堪堪爬起的珍珠,道:“也不知是怎么选进来的,笨手笨脚的,以后再别在主子面前伺候了,万一被你伤着你有几条命来赔?”
珍珠本想趁着四下无人在侯爷面前露个脸,一时心急坏了事,又听见再不让入屋伺候,当下便急得哭了出来:“侯爷,夫人,都是珍珠的不是,求……”
话还未说完,秦鸢就道:“好了,先下去吧,若是身上被烫着,赶紧找些药涂上,免得落了疤。”
珍珠还想哀求几句,已被一旁的小丫鬟捂着嘴拽了出去。
接着外面有小丫鬟进来打扫。
顾侯爷这才起身,走了几步,对着秦鸢一脸委屈道:“这样笨手笨脚的人你也用,刚才把我吓坏了。”
“千军万马侯爷都不害怕,这么个小丫鬟到把你给吓住了。”
秦鸢没好气地斜了顾靖晖一眼。
顾靖晖道:“你知道我害怕什么?我害怕若是泼到你的身上脸上,多吓人。”说着又咬牙切齿道:“这么个蠢材也能入内室来当值,粗手粗脚的做个扫院子的我都嫌她,二门外的小厮都比她手脚轻,以后这个人可别用了,再查查是谁荐上来的,好好训斥一顿,这些奴才做事越来越不用心了。”
秦鸢安抚道:“好了,好了,我知道了,这个人以后绝不用了,让她去外面做些粗活好了。”
顾靖晖这才高兴了些,将秦鸢拥入怀中,正要说话,秦鸢搡了他一把,道:“你还没换过衣衫呢。”
“这不是你不在么。”
顾侯爷悻悻松了手,道:“你不在屋子里等我,我还怪没意思的,一办完了事就急急往家跑,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?我回来的时候听说你在书房里,可是在读书?”
秦鸢躬身为他寻衣衫,闻言笑道:“你一个接一个的问题,到叫我先回答哪一个好?”
顾侯爷眉眼含笑,凑到跟前,对她道:“你和我说说话就好,回不回答的也无所谓。”
秦鸢拿出了家居的常服,递给他。
“先换了这个罢,头发要不要松一松?”
顾侯爷道:“不必了,用过午膳还要去大营跑一趟,这么久没过去了,有点不放心,再说京察的事还要抽些参军来帮忙。”
秦鸢问:“今日六部都跑完了?”
顾侯爷走过屏风后面,边换衣衫边道:“跑完了,就吏部尚书不在,我留了话给他们的员外郎,其他各部我都要了人,就是有点奇怪。”
“怎么奇怪?”
“他们怎么都劝我要注意养着身体,眼神也古怪得很。”
秦鸢想一想就明白了,笑道:“这个么……还不是你自个惹出来的。”
顾侯爷道:“你又知道了,偏又不给我说,吊我的胃口。”
秦鸢只是笑。
顾侯爷从屏风后面转出来,将秦鸢拦腰一抱,丢到罗汉床上,脱了绣鞋挠她的脚心,“看你说不说,严刑伺候。”
“……哈哈……你别……哈哈……”
秦鸢笑得脱了气,软倒在罗汉床上,顾侯爷见了心里直痒痒,又凑过去想要偷吻,秦鸢连忙闪避,两人闹得正欢,一个没注意秦鸢的玉足蹬了过来正蹬在了他的脸上。
顾侯爷呆住了。
秦鸢赶忙挪开,好不容易止住了笑,喘着气道:“这可怪不得我,都是你闹得。”
“我可什么都没说。”
“你先去洗个脸,我叫人摆饭。”
秦鸢轻抬手指拭去了眼角笑出的泪水,正要起身,顾靖晖又凑了过来,秦鸢嫌弃地道:“你脸还没洗,贴过来做什么?”
“我都不嫌弃你,你还嫌弃我了。”
顾侯爷不解。
秦鸢道:“你赶紧去洗脸,不然不要凑过来说话。”
顾侯爷哼了一声,还是起身去了净室洗脸。
此时,红叶等人都回来了,秦鸢在屋子里唤了一声,红叶就走进来,问:“怎么珍珠求到我跟前来,让我求求小姐,留下她伺候,可是犯了什么?”
秦鸢道:“侯爷不想用她了,你看看哪里还要人,把她安排过去罢,不要让她做贴身伺候的活。”
红叶应了。
秦鸢又道:“待会儿让人给董小姐送封信去。”
红叶问:“这会儿离十五还有些日子,怎么这就送了?府里的月饼还没有来得及做呢。”
秦鸢道:“不是这个,今儿十六过来说,诗擂惊动了书海阁主人,派了人来抢擂,我想着约些女子做流萤诗,也出个女子咏萤的诗集。董小姐在金陵起过诗社,能召集不少女才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