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卓子却不在这些人之中,他高喊了一声示警之后,就冲去另一个耳房,那是个皇上烧洗澡水的地方。幸而那里常备着水,小卓子拿着皇帝的披风往浴桶中一泡,如今也顾不得什么了,只胡乱裹在了身上就往殿中冲去。
不说皇上还在殿里,就是他师父也还没出来呢。
如今殿中烟气尚且不浓,他朦胧中视物,就见他师父正扶着皇上往外,两人已经不在最里间的寝殿,到了次间的位置。
进忠用茶水浸湿了两条帕子,一条绑在了自己的脸上,一条捂在了皇帝的口鼻间,扶着皇帝往外走。
皇帝近来身子本就不大好,今日又是半醉,吸了几口烟就愈发得身子发软,全靠着进忠托着才不曾摔在地上,可这却严重拖慢了两个人的速度。
小卓子连忙脱下披风递给进忠,进忠迅速将其死死裹在皇帝身上,两人一左一右扶着皇帝快步往外。
殿中垂挂着的帷幕帘帐都已经燃烧起来了,橙红的火苗穿透渐起的灰烟,火星如金蛇乱舞。三人头顶楠木梁柱在烈焰中发出噼啪爆响,时不时有掉落的碎片擦着人砸在地上,落到哪里哪里就是一团火。
这样的命悬一线,皇帝的醉意也消散到爪哇国去了。心思清明起来,身子却更被呛入的浓烟激得重咳起来,腿脚上使不上半分力气,手却牢牢得抓紧了一左一右两个太监的肩头。
皇帝断续道:“你俩…好…出去……重重有赏。”
进忠不言不语,只一味地用身子护着皇帝往外走,靠着皇帝的手暗中掐了小卓子一把。
小卓子一个激灵,瞬间领会了他师父的意思。
若是皇帝死了,他俩活不活都得死。所以皇帝必须得活。皇帝活着,他俩更要做出拼死护着皇帝的样子来,日后自然是数不尽的好处。
他也学着进忠用身子护着皇帝,再用湿漉漉的披风捂着口鼻。
两人几乎是驮着皇帝艰难往外走,好容易离门只有三四步的距离,但这里烟却是最浓,彻底迷了人的视线。高高的梁柱颤颤巍巍地哆嗦着,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给人以迎头一击。
希望就在眼前,却见燃烧着的屏风就要倒向三人的方向。进忠一脚踹了过去,闷哼一声后陡然迸发出一股大力来,重重地拉着皇帝往外,小卓子连忙跟上。
这时,浓烟中有人手摸索过来,然后就是一声颤抖的“皇阿玛”。
来的那人大力扯过皇帝背在自己肩上,转头就往外冲去,进忠和小卓子没了负累,勉强跟着往外跑。
外头的侍卫正在泼水灭火,就见刚刚冲进火场的大阿哥背着一道明黄的身影扑了出来,众人连忙上去七手八脚地搀扶着。
进忠和小卓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出来,一呼吸到新鲜空气两人就双双栽倒在地。
进忠的袍子上被火燎出一个大洞,火星正往外染着,被眼疾手快的侍卫一盆水泼过去。火灭了才见进忠的背上有伤,露出鲜红的皮肉来,小卓子看着就红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