亥初的风裹着初秋的凉意掠过九洲清晏,却将火势吹得愈发张狂。火趁风势,九州清晏从耳房起,正殿,侧殿,厢房,连着的建筑因着都是木制的,一个都没逃得了。
水花泼在烧塌的门上,腾起的白雾里裹着木炭的焦香。
皇帝暂且被背到了前湖边上,远远得离开了火场。
这时永琰和永璐才匆忙赶来。两人快步冲了过来,见皇帝形容狼狈、满身尘灰就双双落下泪来,一左一右扶住不断呛咳的皇帝。
永琰亲手喂着皇帝喝水,红着眼睛催着人去找太医。
永璐看着扶着皇帝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的大阿哥,见大阿哥也是脸上又是灰又是汗的十分狼狈,听到旁边人说是大阿哥将皇帝背出火场的,忍不住喊了一声:“大哥——”
皇帝靠着大阿哥喘匀了气,便觉得眼前是一片有一片的金星。
这时,值守的太医衣冠不整得连鞋子都只穿了一只,深一脚浅一脚跑到皇帝跟前来,永琰连忙给太医让了位置。
太医把过一回脉,只道皇帝是吸了不少烟气暂时伤了嗓子和肺,好在不至于昏厥,休养些时日就会好。
皇帝松了口气,他张口念出一个气音:“镂云……”便觉得说话时肺如同被火燎了一般的疼痛,就是一顿。
永琰立刻心领神会道:“皇阿玛,九州清晏暂时住不得人,儿子的镂云开月离此处最近,不知可否奉皇阿玛暂且去镂云开月安养?”
皇帝一点头,太监们连忙挑着御辇往镂云开月去了。
刚到了镂云开月,四阿哥、八阿哥都来了,没多久二阿哥等人亦是齐聚于此。
到了这个时候,住在左侧面的宫妃娘娘们才一个个匆匆赶来。因着实在着急,不是勉强梳了一个发髻,就是散着头发只罩了个斗篷。
皇帝歪在步辇上喘着粗气,居高临下地瞧着众人乱成一团,只觉得头愈发痛了,拧了眉。
嬿婉自是妃嫔中的头一个,站在皇帝一步外就是未语泪先流。她如今周身罩着斗篷,发都是乱的,可见是一听见了消息就从睡梦中匆忙赶来的。
皇帝瞧着她双眼泛红,胸口急喘,十分狼狈的样子,神色却稍稍好看了些,只说了一个字:“理。”
嬿婉落着泪道:“臣妾晓得,臣妾定然将此处安排得妥妥当当,不叫皇上为了这个心烦。再令人去将九州清晏的大火扑灭,不叫火势蔓延到其他宫室处。”
又急道:“旁的事情再要紧都没有皇上的身子要紧,皇上可是伤着了嗓子?太医呢?包院使呢?”
她本在病着,吃了冷风难免又连呛了几下。永琰连忙上来扶住额娘,低声劝慰了几句。
步辇一下不停地将皇帝往殿中抬去,皇帝只留下一个字:“稳。”
嬿婉下意识追了几步,忙拭泪道:“臣妾晓得,皇上放心。”
她目送着步辇消失在镂云开月的正殿中,才捂着胸口又在夜风里咳嗽了两下,看着衣衫不整的众人道:“事权从急,少不得要委屈了大家。”
她安排道:“慧姐姐,你带着宫妃往侧殿去梳洗一下,梳妆更衣,如今这样子进出实在不成体统。妃位以上的留在这里守着,其他人都回去自己的殿中等消息。”
又看了看穿着单薄的阿哥们,有的只披了外衣没来得及穿进去,有的扣子都没系好,嬿婉对着其中衣裳最完备的大阿哥道:“永璜,你是长兄,少不得你带着弟弟们去天然图画收拾了再过来守着。”
她的目光划过大阿哥紧束着的腰带,愈发温和道:“本宫刚刚听宫人说是你将皇上背出来,本宫和所有人都该谢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