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红朝她的肚子望去，眼中满是仇恨得报的快意：“李双苗，你这孩子也不过是芝夫人儿子的药引罢了。”
“芝夫人一怀上孩子，黄太医便说过，要用至亲之人的心头血为药引，尤其是新生儿的血，来救她腹中孩儿的性命，最好。”
李双苗瞳孔骤然放大，额头冷汗不断滚落，似被人扔进油锅里，翻来覆去地油煎。
她拼命挣扎。
手腕和脚腕被粗麻绳磨出一道道血痕。
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。
一瞬间，她明白了一切。
自从去年底在白马寺她逼迫凌恒娶她开始，所有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。
她甚至连颗被凌恒算计的棋子都不如。
可惜什么都晚了。
若人生有重来，就算沦为街头乞丐的夫人，她也再不嫁皇家。
“是你自己太蠢，一定要撞上来。其实有李双晚在，太子殿下本不想动你们二房的。可惜啊，你头脑简单，却还想得美。”
“李双苗，到了碧落九泉，你就好好跪在芝夫人面前，向她忏悔，向她赔罪。否则，生生世世，你都将堕入修罗地狱，永世不得超生。”
李双苗只觉得整个人都在往下坠，往下坠，坠入无底深渊。
可腹部传来的一阵高过一阵的疼痛，又将她生生扯回这吃人的世间。
桃红打开门，在跨出去之前转过头，看着狼狈和绝望的李双苗，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致命的话。
她道：“李双苗，其实这件事，你爹娘，兄长，至始至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。”
“打你被封为太子妃的那一天起，他们就想明白了一切，也和太子殿下达了共识，只是瞒着你这个蠢货罢了。”
“本来呢，黄太医用尽全力，保芝夫人半个月，同时也能再留你半个月性命的，可惜，你自己非要作死。”
“你和你的儿子死后，芝夫人的儿子便会成为太子殿下名正言顺的嫡长子，是东宫最尊贵的小世子，以后也终将君临天下。”
“而你，呵，和李双晚一样，都将成为黄泉路上的一条孤魂野鬼！”
李双苗身形麻木。
“李双晚还有先太子妃的名号，而你的尸体，只配被扔去乱葬岗喂狗！”
“芝夫人将代替你，躺在皇陵中，生生世世陪着太子殿下。”
最后几个字，桃红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的。
再不回头，扬长而去。
床上的李双苗停止了挣扎，身下的血连着羊水，汹涌而出。
她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疼了。
直到进来几个人，粗暴地将已经露出头的孩子从产道里扯出来。
她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机会看上一眼，便闭上了眼。
……
两个时辰后，众人才从松鹤堂出来。
今天老夫人兴致似乎极好，留了大家在松鹤堂用了午膳。
她要午歇了，一众人才起身离开。
李元明刚一出来，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易青。
他走过去，皱眉问：“你怎么在这里？太子妃呢？”
易青是算着时间差不多了，才规规矩矩跪好的。
见到李元明，一把紧紧抓住他的腿，带着哭腔道：“二公子，二公子，快，快去拦住太子妃。”
李元明皱了皱眉，这种小婢女为了攀上高枝，无所不用其极。
扯回自己的腿：“好好说话，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，太子妃去哪里了？”
“太子妃她，她去杏水胡同了，奴婢怎么拦也拦不住，还被太子妃罚跪在这里。”
杏水胡同几个字一入耳，李元明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，拔腿就往外跑。
可才跑出去几步，又生生止住。
不行，他不能去。
他们今天都在府里，什么都不知道。
李双苗来了也不过半个时辰，就走了。
无论发生任何事，都与他们无关。
李双苗这个猪脑子，没几天日子好过了，她死可以，但绝不能连累到他们二房。
李元明转回身，走到易青面前，将事情一五一十了解清楚了。
才道：“你若想活命，今天就在这里跪上一天一夜。等风声一过去，我自会让母亲将你接回府，按原先我答应你的，纳你为妾，你的卖身契，本公子也会还给你。”
易青低眉顺眼，李家二房的妾，她还真没瞧上。
不过卖身契，她是得要回来。
叩首：“是，奴婢都听二公子的。”
“她抢去的那箱珠宝，太子殿下知道了没有？”
“不，不知道，太子妃让奴婢塞进床底下了。”
李元明深吸一口气，他就知道是这样。
双手插腰，仰着头，一条幽长的回廊来回踱了几趟，脑子里百转千回了数遍，才走到易青面前。
“既然太子不知道，便不要说了。找个时机，把东西拿回来，我自有用。”
易青愕然抬头：“二，二公子……”
“你别问，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。”
东西他自然是要重新塞回李双琰屋中的。
否则，太子只会更加厌恶他们二房。
他很清楚太子送李双琰这箱东西的用意是什么。
左右不过是因为大房有三十万李家军，而他们什么都没用，入不了太子的眼罢了。
他不能让李双苗死都死了，还给二房埋下个祸根。
易青是何等聪明之人，只稍稍一想便明白了，自不敢多嘴。
李元明才回到自己的院子，许氏便过来了，指着李元明的鼻子。
气道：“元明，你今天为何要帮李双琰这个小贱人说你妹妹的不是！太子妃的话又没有说错。”
李元明眉心顿蹙：“母亲，大妹妹是郡主，您这话以后莫要再说了。”
她究竟知不知道，李双苗只怕这个时候已经没命了，可母亲现在还在这里和他掰扯这些。
“什么郡主不郡主的，还能大得过你妹妹这个太子妃去？”
李元明深吸一口气：“母亲又不是不知道，二妹妹这太子妃……罢了，总之，以后这话莫要再说了。”
许氏闹不明白，但也悻悻然闭了嘴。
李元明只觉得身心疲惫，半个字都不想多说。
第二天一早。
李双晚在后院与哥哥一道习武。
昨天在那个院子里发生的一切，她和顾星言均已知晓。
只等东宫发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