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棠看过来,银杏将车帘撩的高高的,沈棠正好看到二太太笑容满面的从一间铺子里出来,身旁还有个夫人陪着,神态倨傲,倒是和前世一样。
沈棠还以为二太太过的很落魄了,不过也是,二太太怎么说也有个贵为齐王妃的女儿,齐王党的人知道齐王看重沈娢和她肚子里的孩子,齐王妃的生母,又怎么能不奉承巴结。
也不知道奉承了什么话,二太太笑的那叫一个张扬得意,仿佛自己女儿已经母仪天下了一般。
那得意的笑,就像是一根刺扎进沈棠的心口,让她理智溃散,恨意弥漫。
本想把二太太留着,让二哥回来亲自报仇,现在她是一刻也忍不了了。
“陈山!”
陈山骑马过来,“世子妃有何吩咐?”
沈棠将车帘撩开,吩咐了几句。
陈山应下。
放下车帘,沈棠将眼睛闭上。
马车穿过两条街,在平远侯府大门前停下。
见是靖阳王府的马车,小厮赶紧过来帮着搬踩脚凳,银杏下马车后,扶沈棠下来,然后是秋桐。
沈棠迈步进府,刚进二门没多久,沈萝就过来了,唤道,“二姐姐……”
沈棠问道,“祖母如何了?”
沈萝摇头,“祖母这回病的格外严重,吃下的药全吐了,还,还吐了血……”
沈棠心往谷底一沉。
怎么会病到吐血的程度?
因为老夫人偏袒二房,二房被赶出侯府后,老夫人还惦记着二房,沈棠心底存着气,气了老夫人不少回,但老夫人毕竟是她亲祖母,沈棠也不希望老夫人有事。
沈棠三步并两步往松鹤堂而去。
屋内,太医正在给老夫人把脉,之前大夫开的药,老夫人全吐了,还吐了血,王妈妈吓住了,赶紧让人递帖子进宫请太医。
太医给老夫人把了好一会儿脉,老夫人靠在大迎枕上,气息虚弱,“李太医,你如实告诉我,我还有多久好活……”
李太医道,“老夫人是心底积事太多,伤了根本,再加上悲痛欲绝,才会这么严重,只要静养,定能痊愈。”
积事太多……
这四个字,就像是一盆冷水,将沈棠从头浇到脚。
长房可没什么事需要老夫人忧心的,大哥找回来了,成了宁王世子,别说不用老夫人操心,就连父亲都用不着,二哥也找到了,只有二房,老夫人是想管不能管,日日放在心底煎熬自己。
真的,要不是看着老夫人脸色苍白的靠在大迎枕上,病的不轻了,沈棠真的想叫人把老夫人送去二老爷那里,让他们母子团聚。
太医开了张方子,就告辞了,李管事送太医离开。
沈棠走上前,老夫人见到沈棠,虚弱道,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
沈棠道,“祖母病倒,我岂能不回来探望?我知道祖母是因为二哥遇刺坠崖,才悲痛欲绝的,但太医说的心底积事太多,伤了根本……”
“我虽然不喜祖母一心惦记二房,但我也不希望祖母因为思念二房,把自己折磨病,等父亲回来,我会劝父亲送您去二叔那里静养。”
沈棠脸色平淡,一字一句,听得伺候在一旁的王妈妈和四太太都心惊肉跳。
老夫人已经快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了,棠儿怎么还把老夫人往死里气,不过四太太也知道,不怪沈棠这么生气,老夫人确实想见二老爷,只是她不能去二房,二老爷进不来侯府,自打二老爷被赶出侯府,老夫人就再没见过二老爷了。
四太太也能理解老夫人想二老爷的心,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,哪是说不惦记就真的能做到的。
可二少爷流落在外十几年,都是拜二房所赐,棠儿对二房已经手下留情了,现在知道二少爷出事,本来就气的恨不得将二房千刀万剐了,知道老夫人心底还惦记二房,能不生气才怪了。
老夫人靠在大迎枕上,咳了又咳,几乎晕厥。
沈棠是又气,又于心不忍。
沈棠深呼一口气,看向四太太道,“派人去请二老爷。”
四太太道,“侯爷那儿……”
沈棠道,“我让请的,若父亲怪罪,我一力承当。”
四太太点了下头,让人去给李管事传话。
沈棠看了老夫人一眼,转身出去了。
银杏忍不住道,“世子妃为何让二老爷进府?”
沈棠眼底闪过一抹冷笑。
见面是要付出代价的!
希望这份母爱,二老爷能受得起。
老夫人想见儿子,想的病入膏肓,她让她见就是了,病到这种程度的,也不能真的把她送去二房,不然父亲还得落个不孝的名声,让二老爷来见老夫人就是了。
她是一个有孝心的孙女儿。
她会让老夫人感动的。
沈棠哪都没去,就在松鹤堂等着。
四太太派人去请二老爷时,正好二太太回来,她要一起探望老夫人,二老爷倒没缺心眼到这种程度,没带二太太。
二太太只得一个人进内院,不过她前脚进内院,后脚一颗石子飞过去,将丫鬟打晕。
丫鬟倒地。
二太太回头,就见一黑衣蒙面的男子,她吓的惊叫。
男子拔出软剑,削了过去。
没直接抹脖子,只是将二太太的头发削了。
金钗青丝落地,剩下的头发披散下来,二太太直接晕了过去。
男子将软剑一收,身子一闪,就消失了。
正堂内,沈棠坐在那里喝茶,沈萝陪着她。
很快丫鬟就进来道,“世子妃,二老爷回来了。”
沈棠眼皮掀了一下,继续喝茶。
她可没兴趣去看二老爷和老夫人母子情深的场面,想也知道老夫人见到二老爷,有多高兴了。
心病,只能心药医。
老夫人还以为沈棠是骗她的,没想到的真的把二老爷请回来了,本该高兴的事,可老夫人心底没有一丝的喜悦,只有不安,甚至隐隐的恐惧。
二老爷要把老夫人接走,老夫人肯定不会答应啊,二房祸害长房,是京都人尽皆知的事,她不待在侯府,要去二房住,满京都都该说她是非不分了。
走了,就不可能再回来了。
老夫人道,“是棠儿让你回来的,你大哥不知道,别叫棠儿为难,你走吧。”
二老爷眼眶通红。
他不想走,想多陪陪老夫人。
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,道,“二老爷,不好了!有人闯入府里,削掉了二太太的头发……”
二老爷心头一震,遍体生寒。
老夫人更不敢留二老爷了,她让二老爷走,二老爷起身了。
二老爷前脚走,后脚沈棠从正堂出来,吩咐道,“把那个传话的丫鬟给我抓了!”
沈棠在平远侯府的威望,仅次于沈绥,她一番话,当即两婆子就把那传话的丫鬟抓住了。
“给我打!”
“我早前就说过,以后谁再敢把二房的消息传到老夫人耳中,我决不轻饶,一个个都当我说着玩呢,今日当着你们的面打她三十大板,下回再有人敢传二房的消息,不论好的坏的,一律给我杖毙!”
那丫鬟被摁在长凳上,啪啪板子声很快传开。
老夫人听见了,问道,“怎么回事?”
丫鬟端药进来,回道,“一个小丫鬟冒犯了大姑奶奶,被罚了。”
板子声都还没停呢,哪个丫鬟敢和老夫人说实话。
何况沈棠这么做,也是为了老夫人好。
这丫鬟是松鹤堂的,但这事是从前院传来的,前院传话的丫鬟,沈棠也没饶了,前院不传,内院不会知道。
前院的丫鬟,沈棠就没亲自去了,银杏去传的话,李管事让人打的。
沈棠是回来探望老夫人的,但并没有和老夫人说什么话,反倒是和四太太坐了会儿。
等沈棠离开时,沈绥正好回府,沈绥道,“是你让二房的人回府见你祖母?”
沈棠道,“除了女儿,府里也没人有这个胆量。”
沈绥皱眉,正要问为什么,那边一小厮骑马过来道,“不好了,二老爷回府,被一黑衣蒙面人打断了腿!”
沈绥怔住,看向沈棠。
沈棠嘴角勾了勾,没有说话,但话都在脸上。
没错,是女儿让人打的。
沈棠看向李管事,指着传话小厮道,“二房已经被逐出侯府了,老夫人病倒,还敢把这样的消息传到侯府来,惹老夫人担心,给我打!”
“以后只要是二房派来传消息的人,见一次给我打一次!”
李管事使了记眼色。
几个小厮就上去把人抓了,拳打脚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