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震卦:洊雷,震。洊雷,震;君子以恐惧修省。)
时值夏末秋初,暑气将退未退,内蒙古大兴安岭的林海却早已换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绿意,间或点缀着几抹早熟的秋黄,像是造物主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。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,筛下斑驳陆离的光点,落在厚厚的松针腐殖层上,蒸腾起一股混合着松脂、湿土和某种不明植物发酵的独特气味。这气味,有人闻了心旷神怡,有人闻了,比如此刻正一巴掌拍死一只足有小拇指甲盖大的花蚊子的林昭焕,只觉得脑仁儿疼。
“我说老兄,”林昭焕对着手心那摊蚊子血和碎尸,一脸无奈地自言自语,“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,你吸我的血,我借你的地,本来是和谐共生的关系,何必搞得这么血腥呢?再说了,我这‘桑柘木’命,理论上是滋养万物的,可不是给你当移动血库的。瞧瞧你这体格,比黑河那帮哥们儿壮实多了,内蒙的水土果然养‘人’啊……”
他一边碎碎念,一边从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兜里摸出那个叫“玄龙”的陨铁罗盘。这罗盘看着其貌不扬,青铜色的盘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、凡人看一眼就得晕过去的符号和刻度,中间那根细长的磁针却稳稳地指向一个方向,针尖在特定光线下泛着幽幽的冷光。此刻,磁针正轻微地、有规律地颤动着,幅度极小,若非林昭焕这种级别的眼力,根本无从察觉。
这细微的颤动,正是他一路从黑河追踪到这片茫茫林海的原因。不是什么官方发布的旅游指南,也不是哪个驴友论坛上的热门帖子,而是这方罗盘感应到的地气异常波动。就像水面投入一颗石子荡开的涟漪,一股紊乱却又极具生命力的“气”,正从这林海深处隐隐传来,时强时弱,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“震”意。震,雷也,动也。这片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原始森林,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,或者说,是被惊扰了。
林昭焕此行的目的,就是找出这“震”源,看看是天时地利自然演化,还是……又有什么不开眼的家伙,在太岁头上动了土。
他嘬着牙花子,把罗盘揣回怀里,那地方被体温捂得暖烘烘的,据说能让罗盘的灵性更活络些。他抬头看了看天色,估摸着时间,又低头瞅了瞅脚下踩着的、几乎快要被茂密植被吞没的所谓“小径”。这路与其说是人走出来的,不如说是野猪或者狍子之类的大家伙们拱出来的。他这一身行头,实在跟“户外探险家”这五个字半点不沾边——洗旧的t恤,普通的牛仔裤,脚上一双半新不旧的旅游鞋,鞋帮上还沾着不知哪个泥坑里的陈年老泥。唯一算得上专业装备的,大概就是肩上那个鼓鼓囊囊、同样看不出牌子的双肩包了。
“木火通明……是挺聪明的,可没说这格局能自带驱蚊光环啊。”他又拍死一只试图在他脖子上安家落户的同款大蚊子,叹了口气,“早知道带点鄂伦春老乡的驱蚊神药了。”
他沿着那几乎不存在的小径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。周遭静得出奇,除了他自己踩断枯枝的咔嚓声、粗重的呼吸声,以及永恒不变的蚊子合唱团的嗡嗡声,就只剩下风吹过松涛那海浪般的低吟——这大概就是所谓的“森语”吧。但他左眼虹膜深处那不易察觉的八卦纹路,却让他“看”到了另一番景象。
空气中弥漫着淡绿色的生气,如薄雾般缭绕在树木之间。但在某个方向,这片平和的绿意中,却夹杂着一丝丝躁动不安的、近乎于红褐色的紊乱气流,像是一锅清汤里滴了几滴辣椒油,虽然量少,却格外醒目刺眼。那气流扭曲、盘旋,隐隐形成一个巨大的、无形的旋涡中心。
“有点意思,”林昭焕停下脚步,眯起左眼,仔细感应着那股紊乱之气的源头,“不是单纯的煞气,倒像是……龙脉打了个嗝?”
他决定不再沿着野猪路径瞎走,而是直接朝着那气流紊乱的方向切过去。这下可好,没了路径,灌木丛、倒伏的枯木、交错的藤蔓成了他最大的敌人。没走多远,他t恤的袖子就被一根带刺的藤条狠狠划开一道口子,牛仔裤更是惨不忍睹,挂了好几处毛边。
“癸丑桑柘木,柔韧是柔韧,可也架不住这么硬薅啊……”他龇牙咧嘴地扒开一丛比人还高的、不知名的蕨类植物,眼前豁然开朗。
他似乎走进了一片小小的林间空地。空地中央,几块大石头毫无规律地堆叠着,石头上爬满了青苔,显然有些年头了。周围的树木长得异常茂盛,枝叶交错,几乎遮蔽了所有阳光,使得这片空地显得有些阴森。而最奇怪的是,明明是夏末,空地边缘的一小片区域,几株白桦树的叶子竟然已经完全变成了灿烂的金色,与周围的浓绿格格不入,仿佛季节在这里发生了断裂。
“局部气候异常?还是地气影响到了草木枯荣?”林昭焕走到那几株早熟的白桦树下,伸手触摸冰凉的树干。指尖传来一种微弱的、麻痒的震动感。他蹲下身,拨开地面厚厚的落叶,露出了下面黑褐色的泥土。他用手指捻起一点土,放在鼻尖嗅了嗅。
“嗯……有股子……金属锈蚀的味道?还有点像……陈年的血腥气?”他皱起眉头,这味道很淡,但绝对不正常。他掏出罗盘,指针的颤动在这里变得更加明显,甚至开始微微打转,似乎找不到一个确定的方向。
“好家伙,天然形成的‘迷魂阵’?还是人为布设的?”林昭焕站起身,环顾四周。这片空地看似普通,但仔细观察,那些石头的摆放、树木的朝向,似乎都隐隐符合某种奇特的规律,将外来的“气”导向混乱,让置身其中的人或动物容易迷失方向感。难怪最近听山下的老乡说,连最有经验的老猎人进山都差点转不出去。
他正凝神观察着石头的排列,试图找出阵眼所在,忽然,身后传来一声清脆利落的——
“咔嚓!”
是枪栓被拉动的声音!
林昭焕浑身肌肉瞬间绷紧,几乎是本能反应般地侧身、矮腰,同时右手已经闪电般摸向了腰后——那里别着一把平时用来削水果、关键时刻也能当防身武器的折叠刀。虽然他更擅长用“理”服人,但行走江湖,没点防身的家伙事儿,早就被那些心怀叵测的同行或者不长眼的山精野怪给拆骨入腹了。
“别动!手举起来,慢慢转过来!”一个女声响起,声音清亮,带着点山野女孩特有的爽利,但语气却冰冷得像兴安岭的冬天。
林昭焕心里咯噔一下,暗道倒霉。这荒山野岭的,能拿枪的,要么是偷猎的,要么是……护林的。看这架势,后者可能性更大。他慢慢举起双手,动作尽量显得无害,同时缓缓转过身。
逆着光,他看到一个身影。那是个年轻姑娘,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,穿着一身迷彩作训服,显得英姿飒爽。她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,五官立体而明朗,尤其是一双眼睛,像林中的鹰隼般锐利有神。她手里端着一支半自动步枪,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指着林昭焕的胸口。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审视,像是在打量一头闯入领地的陌生野兽。
“你是什么人?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?”姑娘的声音不高,但在寂静的林子里却格外清晰。
林昭焕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,尽管他现在衣衫褴褛、灰头土脸的样子实在没什么说服力。“这位……呃,同志?或者……大妹子?误会,都是误会!我就是个迷路的游客,爱好地质研究,顺便……观鸟。”他指了指天,试图找补,“对,观鸟!”
姑娘的眼神更加怀疑了,她上下打量着林昭焕,目光落在他那双快报废的旅游鞋和被刮破的衣服上,最后停留在他空空如也的双手(罗盘早被他不动声色地塞回怀里了)。
“游客?穿成这样进原始森林保护区?还地质研究?你的工具呢?观鸟?你的望远镜呢?”姑娘连珠炮似的质问,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,“这一片最近不对劲,经常有人迷路失踪,你最好老实交代,你到底是谁?来干嘛的?”
林昭焕心里叫苦不迭。这姑娘观察力也太敏锐了。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来“勘测地气”、“寻找龙脉震动源头”、“破解天然迷魂阵”的吧?说了她要么把自己当神经病,要么就更怀疑自己是来搞破坏的了。
“我……我真是游客,装备……呃,装备在路上丢了。”林昭焕硬着头皮瞎编,“本来想找个地方歇歇脚,没想到走到这儿就有点转向了。大妹子,你看我这样子,也不像是坏人吧?”
姑娘冷哼一声,枪口依旧没有放下。“坏人脸上又没刻字。这一带是核心保护区,禁止游客私自进入。而且,”她眼神扫过那几块奇怪的石头和早熟的白桦树,“这地方邪乎得很,本地人都绕着走,你一个‘迷路’的游客,怎么偏偏就找到这里来了?”
林昭焕哑口无言。得,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。他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在不暴露自己“癸丑老师”身份的情况下,让这位警惕性极高的护林员小姐相信自己至少不是个坏蛋,却突然脸色一变。
因为他清晰地“看”到,随着他们两人的对话,这片空地周围那原本还算稳定的紊乱气流,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,骤然加速旋转起来!淡绿色的生气被搅得浑浊不堪,红褐色的暴戾之气急剧增多,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锈蚀和血腥味也陡然浓烈了许多。
更糟糕的是,他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震颤,如同沉睡的巨兽翻了个身。周围的树木开始发出“沙沙”的响声,不是风吹的那种,而是更密集、更焦躁的摩擦声,仿佛无数根看不见的手指在抓挠着树皮。光线也变得更加昏暗,明明是白天,却有种黄昏提前降临的错觉。
“不好!”林昭焕低喝一声,“这地方的‘阵’被激活了!快走!”
他顾不上解释,也顾不上面前还指着自己的枪口,猛地跨前一步,就想去拉那姑娘的手腕。
“你干什么?!”姑娘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,厉声喝道,同时枪口微微一抬,以示警告。
但就在这时,异变陡生!
周围的景象仿佛水波一般晃动起来。刚才还能清晰看到的林间小路、远处的树影,此刻都变得模糊不清,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。耳边传来嗡嗡的低鸣,像是无数只蜜蜂在振翅,又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在低声吟唱。更诡异的是,他们脚下的地面,那些腐殖土和落叶,竟然开始像活物一样,缓缓地蠕动起来!
“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!”持枪的姑娘也惊呆了,她毕竟年轻,虽然常年在林区工作,胆子比一般人大得多,但眼前这完全超自然的景象,还是让她脸色发白,握枪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。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,却发现自己像是踩在了一团棉花上,软绵绵的,使不上力。
“别慌!稳住心神!”林昭焕大喝道,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镇定,“这是‘迷魂阵’发动了!会影响你的五感,制造幻觉!跟紧我,别看周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!”
他左眼光芒微闪,那隐藏的八卦纹路似乎在对抗着周围的混乱能量。他强迫自己忽略那些扭曲的光影和令人心悸的低语,再次伸手,这一次准确地抓住了姑娘冰凉的手腕。
“放开!”姑娘本能地挣扎了一下,但林昭焕的手像铁钳一样有力。
“想活命就跟我走!”林昭焕语气急促,却异常坚定,“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!这阵法一旦完全启动,咱们俩都得交代在这儿,变成林子里的肥料!”
或许是林昭焕语气中的决绝,或许是眼前越来越诡异的景象带来的恐惧压倒了警惕,那姑娘犹豫了一下,竟然没有再挣脱。
林昭焕不再废话,拉着她,凭着自己对“气”的敏锐感知,朝着那紊乱旋涡中相对稳定、生气尚存的一个方向猛冲过去。他不用眼睛去看路,因为眼睛看到的一切都可能是假的。他完全依赖左眼的“视野”和罗盘在怀中传递的微弱指引。
脚下的地面越来越软,像是踩在沼泽里。周围的树木仿佛活了过来,枝条像手臂一样挥舞,试图阻拦他们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得发齁的气味,吸入肺中让人头晕目眩。
“屏住呼吸!这气味有毒!”林昭焕提醒道,同时从自己背包侧袋里迅速掏出两个简易的、像是用某种特殊药草浸泡过的布口罩,自己戴上一个,不由分说地给身后的姑娘也扣上一个。
那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晕头转向,但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配合着林昭焕的动作。口罩上传来一股清冽的草药香气,吸入后,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腻感和眩晕感果然减轻了不少。她看着前面那个衣衫褴褛、动作却异常敏捷矫健的背影,心里充满了震惊和疑惑。这个人……到底是谁?他怎么会懂这么多?
他们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那片诡异的空地,一头扎进了更为茂密的灌木丛中。身后的景象似乎恢复了正常,但那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并未完全消失,反而像一张无形的大网,笼罩在整片区域。
两人跑出很远,直到感觉那股诡异的气息稍微淡薄了一些,林昭焕才猛地停下脚步,靠在一棵粗壮的红松树干上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他右肩的旧伤似乎被刚才剧烈的奔跑牵动,传来一阵隐隐的刺痛。
被他一路拉着跑的姑娘也累得不轻,双手撑着膝盖,剧烈地咳嗽着,胸口起伏不定。她摘下口罩,一张俏脸因为缺氧和惊吓而涨得通红,看向林昭焕的眼神复杂极了,有惊恐,有疑惑,但之前的敌意和警惕却消散了大半。
“刚……刚才那……那到底是什么?”她喘息着问道,声音还有些发颤。
林昭焕也摘下口罩,抹了把额头上的汗,咧嘴一笑,试图缓和一下气氛:“都说了,迷魂阵。通俗点讲,就是这地方风水有点问题,能量场紊乱,容易让人产生幻觉,迷失方向。刚才咱们俩在那儿‘友好交流’,估计是动静大了点,把它给彻底引爆了。”
“风水?能量场?”姑娘皱起秀气的眉头,显然对这些词汇感到陌生甚至有些排斥,但刚才的亲身经历又让她无法完全否定,“你是干什么的?别跟我说是游客了!”
林昭焕看着她,觉得这姑娘虽然警惕性高,但眼神清澈,不像坏人。而且,看她这一身装备和刚才的反应,应该是鄂伦春族或者鄂温克族的本地猎人后代,如今的护林员。对这片林子,她肯定比自己熟悉。或许,合作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“好吧,我摊牌了。”林昭焕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,“其实,我是一个……呃,非主流地理环境顾问。”
“非主流……地理环境顾问?”姑娘显然没听懂。
“简单说,就是看风水的。”林昭焕耸耸肩,“我叫林昭焕。你可以叫我……老林,或者林哥也行。”他想了想,补充道,“当然,你要是觉得我刚才救了你一命,叫声‘恩公’我也不介意。”
姑娘被他这自来熟的贫嘴逗得差点气笑出来,刚才的紧张感顿时消散了不少。她上下打量着林昭焕,眼神里的审视意味更浓了:“看风水的?就你这样?”
“嘿,看风水跟穿什么有关系吗?难道非得穿个长袍马褂,留一撮山羊胡,手里再盘串核桃?”林昭焕不服气地反驳,“我这是低调,懂不懂?大隐隐于市,高人……呃,高人有时候也得体验生活不是?”
姑娘被他逗乐了,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这一笑,如同林间清晨绽放的露珠,让她英气的脸庞多了几分柔和与明媚。
“我叫乌兰。鄂温克族,森林管护站的巡护员。”她伸出手,动作大方爽朗,“刚才……谢谢你。虽然我还是觉得你这人神神叨叨的,但你确实把我从那鬼地方拉出来了。”
林昭焕伸手和她握了握,乌兰的手掌温暖而有力,指关节处有些常年劳作留下的薄茧。“乌兰,好名字。红色的意思吧?人如其名,像一团火。”
乌兰脸颊微红,迅速抽回手,瞪了他一眼:“少贫嘴!说正事!你刚才说的‘迷魂阵’,到底是怎么回事?最近队里接到好几起报告,有经验的老队员都在这附近迷过路,还有两个外地来的驴友失踪了,到现在还没找到。我们怀疑过是不是有什么大型猛兽活动,或者……是不是有人故意搞鬼,但一直没找到线索。”
林昭焕面色凝重起来:“恐怕不是猛兽那么简单。刚才那片空地,是这片区域地气紊乱的核心节点。我怀疑……”他顿了顿,斟酌着用词,“可能跟某个古代遗址,或者一条特殊的矿脉有关。这里的能量场非常古老,但也非常不稳定,像是被人为破坏过平衡。”
“古代遗址?矿脉?”乌兰眼神一凛,“你是说……我们脚下有东西?”
“很有可能。”林昭焕点头,“大兴安岭这么大,藏着多少秘密谁也说不清。有些地方的地气,天生就带着某种特性,比如让人产生幻觉,或者影响人的情绪。如果这个地方恰好又有什么古代祭祀场所,或者蕴藏着特殊能量的矿石,一旦平衡被打破,就可能形成刚才那种类似‘迷魂阵’的现象。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些怪石和早熟的白桦树,很可能就是阵眼的一部分,或者是能量泄露的表征。”
乌兰听得半懂不懂,但她知道林昭焕说的“平衡被打破”很关键。“你是说,有人动了这里的东西?”
“可能性很大。”林昭焕回想起空地泥土中那淡淡的锈蚀和血腥味,以及罗盘指针的异常反应,“我感觉那里的能量像是最近才被‘激活’的。或许是无意的工程破坏,或许是……盗墓或者非法采矿?”
乌兰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。“盗墓?采矿?在这核心保护区?!”这可是重罪!
“只是猜测。”林昭焕道,“但不管是什么原因,这‘迷魂阵’现在很不稳定,而且范围似乎在扩大。如果不找到根源,加以平息或者引导,恐怕失踪的人会越来越多,甚至可能引发更严重的后果。比如……山洪?或者别的地质灾害?”他这不是危言耸听,地气紊乱到一定程度,是完全可能影响到现实环境的。震卦,本就代表着变动与灾害。
乌兰深吸一口气,眼神变得坚定起来:“我明白了。不管你是风水师还是什么顾问,现在我们目标一致。必须找到源头,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!我熟悉这片林子,你有你的……特殊方法。我们合作?”
林昭焕看着眼前这位英气勃勃、充满责任感的鄂温克姑娘,笑了:“求之不得。不过,乌兰同志,跟着我混,可是有生命危险的哦。”
乌兰挺直了腰杆,拍了拍腰间的对讲机(虽然现在多半没信号)和腿上的砍刀:“我们鄂温克人,生在林海,长在林海,这点危险算什么?倒是你这个城里来的‘风水大师’,可别到时候拖我后腿!”
“嘿,瞧好吧您呐!”林昭焕撸起袖子(虽然袖子已经破了),从背包里重新掏出那方“玄龙”罗盘,眼神变得专注而深邃,“寻龙点穴,查煞探幽,这可是我的老本行。咱们这就去会会这‘林海森语’,看看它到底想说点什么!”
他手持罗盘,仔细感应着气流的方向,左眼微眯,再次看向那片被迷雾笼罩的森林深处。这一次,他不再是孤身一人。身边多了一个熟悉地形、身手矫健、并且(目前看来)暂时相信他“鬼话”的同伴。
前路依旧迷雾重重,危机四伏。那隐藏在林海深处的秘密,如同蛰伏的巨兽,正缓缓睁开眼睛。而他们两人,就像是闯入这片禁忌领域的挑战者,一步步走向那未知的“震”源。
故事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