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辰不为所动,冷笑一声。
“督武司右辖官白永贞今早发现其修炼功法被盗,怀疑是黑虎堂之人嵌入督武司衙门所为,所以现在提人回去审问”于辰不为所动,冷笑一声,“不知徐掌柜对此可有何意见?”
听到于辰这么解释,别说愣神的徐掌柜了,就连在一旁看热闹的张黄都惊呆了。
你是说一帮平日里好勇斗狠欺负乡里的小混混会潜入重兵把守,并且还是一位筑基强者的房间里偷东西?你这栽赃嫁祸的勾当能不能稍微避着点人?能不能稍微考虑下我们这帮吃瓜群众的感受?
不过转念想到这位左辖官之前对自己下的套,便也就释然了,千言万语化作一句,真他妈是个阴险小人。
而一旁的白永贞则是一副事不关己及不操心的模样,好像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,反正自己是右辖官,主要负责动手,至于为何动手,那可不是她需要关心的问题
徐掌柜则是一副像被人抽空了精气神的样子,整个人耷拉着,无奈回答:“草民不敢,都是草民多管闲事,念在都是为了大夏着想,还望大人不计小人过。”
他也没料到堂堂督武司辖官居然这么无耻,没办法,只能愿赌服输。
于辰也没多话,象征性地冲张黄点了点头,便留下白永贞处理受伤的喋血十三鹰,自己押着几个混混离开了。
张黄一边吩咐小酒过来帮忙,一边和白永贞套近乎。
“白姐姐......这些人督武司打算怎么处理啊?”
“打住,什么姐姐?本小姐和你很熟吗?”
“一回生,二回熟嘛,要不然督武司那么多人,为啥偏偏就让你和那个腹黑小子来给我送贺礼?这不就是缘分嘛?我也是看这群半大小子可怜,才想打听打听。”
“没啥好处理的,死了的丢乱葬岗,还喘气的丢善堂门口,是生是死全看他们造化了。”
张黄叹息:“这就不治治吗?白白丢了性命岂不是太可惜,再说了,这和人家家里也不好交代是不是?”
“就是帮孤儿要什么交代,这种事情早见怪不怪了。要我说这帮孩子都是活该,看着可怜,实则烂泥扶不上墙。明明有手有脚,偏偏走这捞偏门的道道。现在倒好,真落个惨死街头的下场,也不知道去了阎王殿前如何向生身父母交代。”
白永贞语气不爽,但是多少有点怒其不争的意思在里面。
张黄问道:“既然督武司不管,要不这些伤者我就帮白姐姐收留了吧。”
“收留?你个开饭馆的,无缘无故做这事干嘛?这些人我刚检查过,黑虎堂的那帮打手下手极黑,这些孩子就算治好了也多半落下残疾。”
张黄貌似不在乎地说:“没事,这不是我家妹妹是开医馆的吗,她初到扬州城名声不显,如果治好了这些人这不就一炮打响了还愁没生意吗?再说了,为了这点糟心事犯不上伤神。 ”
白永贞想想也对,便不再多管这里的事情离开了。
徐掌柜也失魂落魄地离开了,临走前张黄还笑嘻嘻地冲他打了招呼。
“松鹤楼的徐掌柜是吧,有空一起喝茶呀。”
“哼!”徐掌柜也不搭理,冷哼一声便要走,他觉得这次是败给了督武司的不要脸,是败给了站在育瑛堂背后的权贵,你个小小的伙计也跑来本大爷面前阴阳怪气是做甚?
张黄在他背后笑意温润:“说来也巧,我老家后山有片野竹林,平日瞧着温吞,可若谁折了它一根新笋——”
话音倏顿,语气突然骤冷。
“来年开春,地底下能蹿出十丈刺来。”
徐掌柜并没回头,一是得罪督武司和黑虎堂,他有更要命的事情要处理,二是区区一个小年轻在他眼里掀不起什么风浪。
处理完了外面的事,张黄默默来到还未开张的医馆内,地上被清理干净,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,痛苦得呻吟着,小酒则是跪坐在跟前帮那些伤者包扎伤口。
小酒看到张黄,眼神示意了下医馆角落盖着的几条白布,落寞地摇了摇头。
“哥,那几个我无能为力,看伤势应该都是一击毙命,实在是......”
“无妨,不是你的错,尽力了就好。”张黄揉了揉小酒的头,安慰道,“这几个如何?”
“性命是捡回来了,不过对方下手狠毒,都是往致残的方向去的,就算救回来也要落个残疾。”
那几个孩子个个身体上某些部位都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状态,仿佛每一块肌肉都在愤怒地抽搐。有的更加惨不忍睹,甚至能看到骨头的碎片刺破了皮肤,鲜血染红了周围的地面。每动一下,伤口的碎骨碴就会牵动外翻的血肉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,让他们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。
“阿酒,麻烦替我照顾好这些孩子。”
“放心吧,哥。”
回到了育瑛堂,张黄继续在厨房里忙东忙西,再没说过一句话。
一天结束,虽然颇有波折,但是总体上饭馆开业也算有惊无险,邻里口碑也不错,觉得物美价廉。
待夜深了,一切收拾妥当,育瑛堂的孩子们大都入睡,柳姨正借着烛光扒拉着算盘,计算着一天的盈余。
张黄端着绿豆汤,放在案头,也不说话只是坐在一边默默等待柳姨忙完。
看着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孩子,自然知道此时此刻张黄的想法。
柳姨停下手中的活,端起绿豆汤,一汪翡翠色的琼浆映得通明。瓷勺轻搅时,汤底漾起细碎的碧波,半透明的绿豆如浸在清泉里的玉屑,几颗桂花浮沉间拖曳出琥珀色的星轨。
“你这孩子什么都好,有时候心思沉得跟个大人似的,每次一有拿不准的事情就给我整这出。你是想收留那几个受了伤的孩子?”
柳姨清抿一口,清凉的绿豆汤先是在舌尖绽开,继而绵密的豆沙裹着冰糖的清甜漫过喉头,像含化了整片竹荫里的溪水。桂花的暖香此刻才从鼻尖袅袅升起,与齿间残留的薄荷凉意交织。
“是的,姨娘。”
“育瑛堂本就是收留孤儿弃婴的善堂,以你的性子,这个决定完全能自己做主才对,为何又来询问我的意见?”
张黄思考片刻,说道:“我觉得叶非凡那帮半大小子本性不坏,无非就是小孩子还不懂事,觉得世界就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,天老大我老二的。但是我又有点担心,万一真的遇人不淑,真就是他们本性如此呢?那我收留他们不就是引狼入室吗?姨娘,你当初收留我们那么多孩子的时候有担心过这个问题吗?”
柳姨有些惊讶:“你这小子暮气怎么这么重?都还没倒弱冠的年纪,看着倒像个老头子还差不多?”
柳姨掩嘴轻笑,她一边收拾桌上的银钱,一边说:“看来心思沉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啊,张黄,是你想的太多了。谁也不是神仙,我哪知道你们这些孩子长大后是个什么样?无非就是做错了事该罚罚,该打打。若是做对了事,就夸两句,晚上吃饭的时候多给两块肉。至于孩子将来是要做江湖恶匪还是当朝廷清官,这哪是父母能控制的了的?”
“姨娘,照你这么说难道看着人走向歪门邪道也不管不顾吗?”
柳姨继续回答,眼中散发出智慧的光芒:“那当然不是,只不过我相信通过平时的生活点滴,通过长辈的以身作则,你们这些孩子自然会觉得抢夺别人的东西是错的,为人和善是对的,漠视生灵是错的,尊重生命是对的。最终认识到正道才是对的,才是应该走的路。其中的门道以你的聪明应该不难想明白才是。”
张黄似乎是恍然大悟,帮着柳姨收拾妥当便离开了。
看着张黄的背影,柳姨感叹,今年也才十六岁的小伙子,怎么反倒操心起为人父母的问题来了,真是个奇怪的孩子。